实有其事,到后来供应好转了时,中国团已经覆没了)。
除了军备和粮食,兵员的供应一直问题不大。工人和农民是红军取之不竭的后备兵源。新政权的基础,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工人阶级。*说过:“……工人阶级失去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在过去的世界大战中,工人发现自己的劳动只是为统治阶层赢得利润,自己的牺牲只是保卫了资本家的财产。他们对这个要求自己付出一切,却不能给他们温饱与尊严的制度极端不满,对新兴的革命政权充满向往。对布尔什维克宣传自己是工人阶级的政党心悦诚服。新政权因此在城市中拥有天然盟友,可以利用所有的铁路、工厂来支持红军。还可以通过发动工人来阻止对手有效利用资源(如破坏白军的铁路,物资;或发动港口工人拒绝装运白卫军的物资。)危急时刻,红军还可以动员工人民兵来协助进行城市防卫。(如小说中提到的防守维亚车站的第十七彼得格勒团,就是由工人组成的)。
至于广大农民,最初从布尔什维克手中分得了土地,满心欢喜。但红军的余粮征集制使他们认为:“土地是我们的,粮食却是你们的,那有土地又有什么用呢?”(小说中有一段类似的对话反映了这一问题)但另一方面,白军的高压式抢掠;也同样引起农民的反感。总的来说,农民(富农除外)处于摇摆的中立(社会主义革命与贵族军官的光荣都是农民无法理解的东西)。摇摆的程度,视各地余粮征集制的左倾程度,和白卫军烧杀恫吓的极右程度——而各不相同(小说中提到的“极左的狂热,将不少农民,推到白色一方了!”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概括来说,大城市的占领和余粮征集制的施行,使所有物资都在新政权控制下生产并重新分配。这使得红军在相对狭小且被封锁的区域内(主要是乌拉尔山至波罗的海之间的北方内陆地区),也能动员出足够赢得战争的资源和兵源。再加上部队中党团员的榜样和牺牲精神,以及时势造英雄般涌现出的一批优秀将领;红军终于变得不可战胜!红军——这支世界上从未有过的新型军队——从此名扬天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跋(3)白军
小说《旗卷乌拉尔》是以中国团为主线,对白卫军的介绍较少。但就像下棋讲究棋逢对手一样,如果对手太稀松,中国团的名声就会略显黯淡。那么中国人的对手真的很一般吗?
我们从俄军(白卫军的前身)在日俄战争和一战中对德作战的表现,似乎比较容易得出一个结论:俄军笨重迟缓,*无能,很业余。但事实上,*的是俄军上层,是那些靠裙带关系执掌军权的沙皇贵胄。比如执掌兵柄的陆军大臣,重视宫廷的舞会超过了重视军备。居然无暇花完购买炮弹的专款(许多一线炮兵奉命每天每门炮射击不得超过三发!)而俄军的下层军官和士兵是非常顽强的。正是他们在日本人用犹太人的钱购买的德国大炮的轰击下,坚持抵抗,造成十万多日军的死亡和数十万人受伤(日俄战争)。
而在一战中,俄国总参谋长换了五任,根本没有一个连贯的备战计划。一战爆发后,在战争最激烈的一九一六年五月,总参谋部还有十五天休假,所有部门空无一人。这样的军队,能将战争拖延到一九一七年,完全靠的是九百万下层官兵以命相搏。一九一五年,俄军一线步兵的步枪配备率不到三分之二(军备大臣有德国血统加上原材料问题);许多俄军士兵只能用捆绑了刺刀的棍棒当武器,在炮火下用徒手去拆除对方的带刺铁丝网(够猛的)。在一战前期,当腐朽的俄军上层,侥幸没有犯什么明显错误时,俄军下层的忠勇便得以发挥出来,使得奥匈帝国和土耳其节节败退;仅科韦尔-伦贝格一战,便俘虏奥匈二十万人;战线推进到加利西亚和喀尔巴阡山口。但这时,强大到如日中天的德军参战了。德军拥有天才的指挥官鲁登道夫和近在咫尺的发达铁路网。其高效的作战参谋部也是俄军望尘莫及的。而俄军的后勤补给却随着战线的前移越拉越长,一些前线连队已开始吃马料(再下去就要吃马料的食主了)。战争的天平开始倾斜——这是必然的。再加上一些偶然的(却是极重要的)因素——如萨姆索诺夫和连年坎普夫的私人恩怨(据说是在日俄战争中结下的梁子),互相见死不救,使得前线大败(萨姆索诺夫跑进森林开枪自杀),军心沦丧。到一九一七年十月革命爆发前,已经有一百万士兵在布尔什维克的号召下开了小差。俄军的崩溃不可避免了。
那么,是否因为旧俄军的崩溃才导致十月革命一夜成功了呢?这种说法不对。俄军崩溃是针对强大的德奥联军来说的——俄军当时既无力也无心在西线打下去。但转头对付革命还是绰绰有余的。颇有点我们中国人说的“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味道。比如在*一九零五年的革命时,原本笨重迟缓的俄军,变得异常敏捷。也许是因为“内战”靠近自己的铁路网,军队的集结相对比较方便吧。尼古拉二世调兵遣将,在电讯系统和铁路系统的帮助下,军队从一地赶往另一地,全军协调一致,调动灵活,执行命令坚决,革命被迅速扑灭。其高效率连西欧的报纸都为之惊讶。
既然军队有过迅速扑灭革命的先例,那么这支后来号称白卫军的旧军队,为何在十月革命中却保持了中立,致使革命轻易成功呢?而当革命成功,布尔什维克上台以后,军人反而不再中立,进而掀起大规模叛乱了呢?这既与俄国军官阶层的训练和组成有关,也与布尔什维克革命前后的策略有关。
由于在革命成功前,布尔什维克对于自己真正信仰的东西,宣传上都有所保留。除了土地归农民这一条,宣传得尽人皆知以外,其它意识形态上的东西,一般人并不清楚。加之苏维埃早已合法化,成为了俄国实际权力的执行机构(尤其是在农村);而布尔什维克的俄语字面含义是指“多数派”,苏维埃的多数派当然更是合法的了。所以军队一开始,对于布尔什维克的上台采取了默许态度。许多军官甚至不知道布尔什维克就是共产党。他们对于克伦斯基的倒台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因为克伦斯基在推翻沙皇的过程中,是一个积极的革命家。而不少军官和士官是怀念沙皇的。关于这一点,托洛斯基在一九二零年十一月七日发表的《回忆十月革命》一文中,有过有趣的描述:“……应该说,在第一阶段,军官扮演的角色令人吃惊。当我和列宁召集彼得格勒卫戍部队军官会议,在会上招募抗击克伦斯基的军官队伍时,发现其中新的指挥官很少;他们所有人都来自沙皇军队,但这些旧军官中的许多人居然赞成我们。在多数情况下,这显然是出于帮助我们推翻克伦斯基的愿望。”
对沙皇的爱的培养,是白军的传统。这从军校的起名上就可一窥端倪:尼古拉近卫军学校,尼古拉炮兵学校,亚历山大第一军校,亚历山大武备中学等等……对“沙皇,祖国和正教”的爱,是从年轻人一进入士官学校大门起,就开始反复灌输的。比如:在由列弗尔特(彼得大帝重臣)建造的莫斯科亚历山大士官学校内,专门在“国王大厅”悬挂起比真人还高大的历代沙皇戎装画像(结业时要向沙皇宣誓,仪式极其隆重)。地板定期由打蜡工人磨得油光锃亮。教学楼的颜色非红即白,整洁气派。不管是哪一季节的制服,从清爽宽大的短上衣,到挺刮束腰的冬大衣,双肩上的白缀章均配有红色花字:“N。Ⅱ”,代表沙皇尼古拉二世。有专门的军用裁缝店,为士官们缝制制服,常礼服和军大衣。每一年级士官晋升为军官时,沙皇都会亲自发电报祝贺。而这样的电报是年轻人朝思暮想的。看看沙皇掏钱为他们提供的制服有多漂亮吧——尉官制服一律镶上金边,白底子绣红花字,紧绷绷地系着宽腰带;腰带左侧别一把皮鞘刺刀。军帽是按季节搭配的:夏季是带红帽箍白帽徽的无檐帽;冬季是铜光瓦亮的配雄鹰标志的卡拉库里羔皮窄边帽。每一种头饰按规定都粗犷地拉向右侧,透出豪迈和挑衅意味。追求华丽可以激起年轻人的自豪感和荣誉感;在这一点上沙皇是不惜工本的。沙皇的军校供应商为帅气的青年军人们提供各式漆皮靴或鞣皮靴;提供永不开线的麂皮手套;提供杂役或勤务服务。沙皇还提供有风笛长笛有短号圆号有单簧和双簧管的大型军乐队——每学期演奏的曲目多达三百首,均为世界名曲。且军乐队的水平之高,可以直接去莫斯科大剧院公演。而教授他们的校尉老师们,也是优中拔优的精英:比如亚历山大士官学校的射击教师是全军步枪射击的冠军,教授他们击剑的是全俄剑术冠军。教授体操项目的是单杠和吊环运动员。除了身体的训练,他们也学习文化知识,继续在武备中学就已经开始的课程:如文艺,数学,力学等。士官学校新开的课程则有军事工程,制图,测量等等。所以在当时的俄国社会,士官生被视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军人精英。他们经过选拔后在优渥的环境中学习成长;军人仪表和姿态都非常正规,各种战术动作训练得轻盈敏捷,炉火纯青。
正是士官生们,日后组成了白卫军的骨干。在科尔尼洛夫将军那次著名的冰雪进军中,曾经有过两千余名士官生分队(百分之六十是军官),将上万红军打得溃不成军的战例。而他们的献身精神,也只有家破人亡的资产阶级志愿兵可以比拟。在东线还有过这样的战例:一支以士官生为主的部队被包围,弹尽粮绝之后,他们询问那些不是士官生出生的普通士兵,愿不愿意自杀冲锋?回答不愿意的,被集合起来杀死了。然后,他们高喊“亚历山大人集合!”(指亚历山大士官学校毕业生,其它士官学校毕业生往往也以“亚历山大人”自诩,因此“亚历山大人”成了士官生的代称)他们不是以散兵线,而是以整齐的分列式,以毕业典礼上的标准仪仗队正步,挺着刺刀,迈向红军的机枪火网。也许他们想用铿锵有力的步伐,使大地为之震颤,也使敌人为之震颤。这大概就是电影《夏伯阳》中的所谓精神战法。总之没有一个人逃走。(这一战例在小说中被移植到了维季姆森林之战中。小说是允许高于历史的。)
另一个颇能说明旧军官战斗力和主动精神的实例,是别尔米津将军的小故事:当时还是上校的别尔米津,正和其他白卫军官在教堂接受检阅。别尔米津不知道再过半小时,自己就要晋升为将军了。他在教堂的祷告仪式开始时,突然冒出个不安的念头:他今天下达的截断瓦伊沃拉通往彼得堡的公路的命令,是否被准确有效地执行了?他和副官悄悄溜出教堂,驾车飞驰过广场,营房,哨卡和丛林。临近瓦伊沃拉的公路上,簇拥着手持鹤嘴锄和铁锹的奔跑的人群;一道散兵线在上校眼前一闪而过,立刻便飞逝到了身后,上校想叫停车,却已经来不及了。转弯的地方闪现出红军哨卡。两个士兵端着枪朝汽车跑来。上校和副官跳下急停的汽车,向红军战士打手势问好:“赶快,同志们,白军在追我们!我们是来投奔红军的!有万分紧急的情报!请带我们去红军司令部!快上车,同志们!快!”红军士兵乖乖上了车,刹那间,两把手枪抵在了他们的脑门上。别尔米津驾车飞驰回广场,将俘虏交给卫兵;自己悄然走进正在唱赞美诗的教堂时,刚好来得及向宣布他荣获将军头衔的罗德坚科将军,举起军刀致敬。晋升为将军的第二天,别尔米津,巴林将军(伯爵),这两个高大的巨人,身穿浅色的将军呢大衣,站到了冲锋队伍的前列,手里的武器就像是玩具……面对这种亡命精神,曾经有幸存的中国老战士回忆说:他们从没有俘虏过旧军官。一是因为他们作战不要命,在火线上就伤亡了。二是因为他们受伤或战败后往往选择自杀。这种顽强性是一般农民士兵不具备的。当旧俄的正规军官和士官(加上哥萨克)损失殆尽,热血彻底流干以后,白卫军也就自行瓦解了——虽说那时他们依然人数众多。比如高尔察克,他的军队最终崩溃时,还有十万人,但却打不下去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跋(4)屠杀
白卫军中军官和士官的献身精神,不仅来源于他们所受到的长期的教育和灌输,也来源于他们的家庭背景。贵族和军官家庭的子弟,有产阶级的子弟,教会家庭子弟,对布尔什维克是最为仇视的。一旦过去所有那些特权都丧失殆尽了,对美好时光的回忆,反而使得对“沙皇,祖国和正教”的热爱,更加强烈起来。而这种热爱甚至溶化在血液里,除非血流尽,否则难以消除——有白银时代三巨擘之一称号的作家库普林,曾经真切回忆过自己作为年轻士官生时的这种感情(他本人智力超群,日后总算摆脱出来):“……沙皇(离受阅队列)越来越近了。甜蜜而尖锐的狂喜,抓紧了士官生的灵魂。旋风般裹挟它,裹挟它飞升。波浪般迅猛的寒战涌遍他周身,让他的头发刺猬一样竖立。……安详博大的喜悦像浓浓的金色的水流在他眼中流淌。……如此幸福如此崇高的永世难忘的几秒钟啊!……他似乎不在了。他像一粒微尘,融入了数百万人的感受。正是在那一刻,他感悟到自己的全部生命和意志一如数百万同胞的生命和意志,像变戏法似的,汇聚到这个他触手可及的人身上,汇聚并结成毫不动摇的钢铁信念,唯一的信念。……在自己整个身体轻若空气的同时,还莫名地感觉到一种魔力,一种超人的能力和对无尽的英雄功勋的渴望。”——睿智如库普林者尚且如此,那些死心眼的,就更狂热了。库普林的一位士官生同学库弗什尼科夫,因没被纳入沙皇会见时担任警卫的十二人军旗队,便在吸烟室内开枪自杀了。后来那些一心想救出沙皇的旧军人,其愚忠程度可想而知。
沙皇已幻化为旧俄和祖国的象征。“沙皇,祖国和正教”终于三位一体了。在找不到领袖可以和列宁相抗衡时,沙皇便成了白党的一面精神旗帜(旗帜竖起来就不容易倒下了。后来沙皇死了,也不过用“自由”代替了“沙皇”。“自由,祖国,正教”差点使反革命获得成功;就像“和平,土地,面包”使革命获得成功一样)布尔什维克在白军兵临城下时匆忙处决沙皇,也是迫不得已。但全家一起屠戮,则有失人道了。在双方都杀红了眼的时候,有失人道的事情可谓比比皆是。在如今早已变色的俄罗斯,有人提出要为高尔察克“恢复名誉”;遭到许多人反对。原因之一就是他在内战中有失人道的大屠杀。他的部队只要怀疑某处村庄支持红军,就将村民赶出家门,或集体枪决或让其冻饿而死。小说中提到别尔米中国支队政委郭旺琴,被俘后身体被砍成了一百多块碎片!著名俄国小说《日瓦戈医生》中讲述过一段内容:“……人群围着一个砍掉手脚的人。他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他的右手和左腿被砍掉,但还没断气。简直不可思议,这倒霉的家伙竟用剩下的一只手和一条腿爬到了营地。砍下来的血肉模糊的手和腿绑在他的背上,上面插了一块木牌子,木牌子上写了很长的一段话,在最难听的骂街的话当中写道,这是对红军支队兽行的报复。但林中的红军游击队员同那支部队毫不相干。此外,木牌子上还写道,如果游击队员们不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