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谢言专门设计的暗室,满墙上挂着的谢言画像,一千多封没有寄出的书信,仇云清对谢言的喜欢简直超越了我浅薄的认知,更像是那种躲在暗处的狂热窥探者,透着丝丝缕缕的毛骨悚然,令我浑身都带着致命的寒意。
我粗粗翻阅了那些书信,发现一开始仇云清还会苦苦追问谢言有关于我的消息,不断地问我是谁,是不是太子您的爱人。
到了后期,他不再问,仿佛是突然默认了某种事实,带着卑微的虔诚,他总说,“你们真登对。”
真可怕。
若是谢言知道有人躲在暗处这般肆意地窥探评论他,又该是什么想法?
可我今时今日又为何要探究谢言此人的想法,兴许在他看来这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总好过与我逢场作戏,虚与委蛇。
说来也是,谢言本就对我这身皮囊颇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爱不释手。若是他知道有个人与我长得那般相像,又颇有才学,还痴心一片地喜欢了他三年,他心中定是乐开了花。
之前他还虚伪地督促我读书写字下棋,估计他心中喜欢的类型,便是如仇云清这般的人,清新端丽又貌若水仙,温文尔雅又颇有才情。
只可惜他们相遇得太晚,又或者说是被我卑劣地捷足先登,阻断了一切可能。
到了后来,仇云清的书信就变得很奇怪,他似是知晓了谢言的种种诡异举动,竟也开始钻研巫蛊之术。
他在信中与谢言说,“太子殿下,我与我爹说了要去京城当您的侍读,我爹爹不同意,我太难过了,上次匆匆一瞥已经整整三年,我真想再见你一面。”
“太子殿下,你为何一直想让他起死回生呢?分明我和他长得一般无二。你爱我,与爱他没有区别。”
“太子殿下,我近日在书中有了新的发现。若一切真如书中所言,盼你欢喜。”这是仇云清写的最后一封信,却没头没尾,令人抓摸不透。
我将书信都整理好放回原处,胸中郁结难消,有一种可怕的猜测在我心中逐渐蔓延。
我莫名其妙地重生,是不是与仇云清脱不了干系?
仇云清之后还会回到这具身体吗?
他是死了,还是代替我去了轮回?
我抱着这些疑问,将手放到了另一个柜子上。我深吸一口气,将柜子打开。
那柜子只装了一本书,通体是血红色,封面早就丢失了,书页也是破破烂烂,字体都有些花掉,看得出年份很久远。
我随手一翻,便看到一个书页有着深深的折痕,像是被人翻来覆去,查看过很多遍。
只见上边用血红的大字写着:“活死人秘术:原身必须死于生辰次日,复活者需与原身为同日同月生人,且与原身相貌别无二致,在原身身陨三年之际自戕,即可招魂成功。”
“不可轻易尝试。”
我惊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所以我死而复生是因为仇云清用自己的生命复活了我。他被谢言伪装的深情表象迷惑,竟傻乎乎地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谢言,你真该死。
该死的从来不是我爹,也不是我,更不是仇云清,而应该是你。
薄情寡幸,贪慕虚荣,腹黑阴鸷,却总是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清冷自持,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这副表象诓骗了仇云清,害他生生地丢了命!
他不过十八岁,学识过人,性格恬淡温柔,本应有大好的未来,却无辜地被我占了命格,自己成了一缕孤魂。
我想到这里,心中痛意难消,不仅仅是我爹爹的仇,仇云清的仇,我也要替他报。
“仇云清,谢言绝非你心中那种清风朗月之辈,他利用我害死了我爹,你被他营造出来的表象迷惑,不怪你。”
“你的父母我日后会帮你照料,你想做的事我会尽力帮你做到,望你下辈子不要再这般憨傻,能遇良人,好好对你。”
我将书信按日期排好整理齐整放回柜里,又将巫蛊之书放在烛火下点着,看它逐渐变成一堆飞灰。
烧了好,若是留着,以后肯定会有人再做傻事或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我本想将墙面上的画像都毁掉,可转念一想,这是属于仇云清的密室,是属于他与谢言的空间。
他定是怀着无尽的浓情蜜意去描绘谢言的一颦一笑,这些画作承载了他那颗赤诚的真心,就如同当年的我那般傻乎乎地为谢言做稻草戒指。
罢了,我熄灭了毁去画作的想法。
我最后再看了室内一眼,这个密室我不会再进来了,就让它永远沉寂,成为仇云清永远的秘密吧。
我占了仇云清的身体,占了仇云清的学识,更没有资格坚持再做封九月。
仇云清,我会孝顺你的父母,宽待你的侍从,你想要的鹏程万里,我也会尽力替你去争取。至于谢言,他该为他犯下的恶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