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找到了。”
姊弟平静地对视了一眼,李平阳放下手里的麻布,继续往前找去。
李颇黎在身后,从麻布下拾起那宫女的手,在她手心画了一个符咒:“福生无量天尊。”
他们沿着那由尸体围出来的夹道继续找着,李颇黎在真正找到了证据后反而谨慎起来,甚至回去将麻布都盖好了防止被发现:“这里躺着的都是不好破的案子,一个木板一桩,看过去居然有那么多。”
“这还是能躺上木板的都已经是好的了。”李平阳却不在意,她入世比李颇黎深,许多事情早已见怪不怪,“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能处置,一时又得不到命令销毁,便随便找个地方摆起来积灰。等着总有改朝换代任期结束的时候,到放不下的那天做事的出事的都死得干干净净了,到时候再一并清扫。”
“百姓常说入土为安,在这里这些尸体,几十年悬在一块木板上,上天无门遁地无能。真是死了也受罪。”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段,不远,比起从梨香到那被割去双耳的姑姑要近得多。
“这次是鼻骨……你不要看了,都是姑娘家的,应当尊重些。”李平阳说着,自己把麻布盖了回去。
猜到和真正看到不一样。
她脸色有些冷,声音里偷着些引而不发的愤怒:“嘴唇不好取下,很可能就跟舌头合为一物。但是眼睛一定会有。再往前面看看。”
两人又这么找了一排,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具被剜去双目的女尸。她依旧是宫女的打扮,依旧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虽然尸身已经干瘪,依旧能看出秀丽的线条。而且从其衣服上的花纹与头上的发饰来看,甚至比梨香都更加繁复华丽。
“从衣饰来看,这位可能是内廷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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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脑子里都冒出了同一个人名。
李颇黎愣了一会,随即扒住桌沿,眼里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兴奋,居然闪着些光:“你要拿那个人做点文章?”
李平阳给了个讳莫如深的表情:“——但是眼下讨论那些为时尚早,最要紧的是我们眼下得先弄明白,宫里这位梨香姑姑的死和‘菜人’的交易到底有没有关系。只是眼下线索只有梨香姑姑的尸体,还是不够。”
李颇黎见李平阳此事还未下定夺,也不多讨论,反正他们看整个大明宫已经仿佛是一台大瓮,至于捉哪只鳖,都是好商量的。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确认清楚鳖到底吃没吃肉,吃了肉才是定罪,纵使没有司法衙门看着,这事情做起来也才问心无愧。
李颇黎抱着胳膊继续嘀咕:“线索有两条,一条是阿姊在和州所见所闻,卫虎犯下那么大的事情,消息由张皇后的侄儿张峒道亲自派密探送入宫中,最后却依旧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连火烧白龙庙和高家的罪名都没有依照律法处置。”
“这包庇卫虎的意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李平阳点点头:“这第二条证据就是梨香姑姑的尸体被藏于大理寺,不允许家人带回,其口舌被割下,不知所踪。这一番隐瞒,背后必然有文章。”
“这第一条咱们走不通,大理寺卷宗堆积如山,我们也不知道御批的旨意到底藏在哪里,而且眼下已经到了十月,八月的卷宗也不知道到底归没归档,到时候进去摸黑看书柜,可真是瞎了眼了。依我看,这可比找一具尸体难办多了,还是先别想为好。”
“那就还是一条,把梨香的案子查下去,查出这个宫女的死到底和吃人有没有关系,只要查明白这一点,那么其他自然明了。”
暂时搁乌江县的种种事端,专注眼下这离奇的深宫命案,这便是李平阳的打算。
然而梨香虽然在皇后身边做事,但是她家人除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桂香,再无旁人,其他线索一概没有,估计就是真去皇后宫中查,也查不出太多所以然。总不能摸黑在宫里找一条未知还在不在的舌头。
李平阳手插着腰,来回走了好些圈,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有办法能让死人开口说话就好了,咱们直接问问那位梨香姑娘,那就好办多了。”
李颇黎倒不是喜欢思考的人,乐得看李平阳头疼脑热,还有闲情雅致在一旁打趣:“纵使是死人复生只怕也不行,阿姊不是说了吗?那位梨香姑姑的舌头不见了,就是死而复生,一个没了舌头的人,要怎么说话啊?”
“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