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固着思维的问题,愍效山觉得奈何林中的防护措施也是阵法,在进入之前又是观察,又是派人探试,觉得万无一失了,才肯进入。为了不被一网打尽,愍效山还令骁禽郎以二龙出水的队形前进,这样可以拉长队伍长度,预防点式攻击带来的伤害,也可以防备从道路两侧而来的攻击。
谁知嚣家人不讲武德,把奈何林的阵法都改成了手动挡,人眼识别,人工瞄准,发现目标后,用火齐珠聚阳成火,火齐珠中心温度可以到五六千度,直把打头带路的胡进烧成了灰烬,连带着马牙石也都化成了岩浆。
有人说什么火齐珠,不就是一个凸透镜么?在这里故弄玄虚!
可大家想啊,如果是凸透镜,焦点的温度是与它的有效受光截面积有关,面积越大温度越高。那个火齐珠的直径只有两寸多一点,看着是颗浑圆的透珠,这个尺寸的凸透镜也顶多能聚个六七百度,点个纸、布还行,想要熔化马牙石是万万不能的。还有凸透镜的焦距是固定的,两寸直径的球体焦距在三寸以内,这种距离好做什么使的?
这个火齐珠的原理和凸透镜有点类似,但起码有两点不同凡品:一、当它从珠匣拿出来后,它可以自动在靠近太阳的方向形成某种天域,可以更有效地收集太阳光;二、它内部的结构应该不是匀质的,可以在有限的空间内做调节,控制焦距,以便于远程攻击,才能出现上回末,惊退愍效山的那一幕。
一名骁禽郎嫌愍效山跑得慢了,哈腰抗起他往木牌坊处狂奔。愍效山在骁禽郎背上,还不忘指挥大家:“拉开距离、分散行动,蛇行移动,蛇形移动。”
这小子确实有些门道,在仓促之间居然还有心去观察攻击的规律。他已经发现半空中悬着的火齐珠了,现在火齐珠是有目的地追踪自己,一定有人在操控它,而不是它自动发起攻击的。他想火齐珠的攻击范围有限,一次只能攻击一尺范围,如果是自己控制火齐珠,自己绝对不会首先攻击胡进。二龙出水阵的队形,最重要的人物一定是在队伍之中,而不会是在前头。而且在奈何林中追逐自己的时候,有明显的延时。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这个操纵火齐珠的人并不熟练,仿佛是刚上路的新手一样。因此,他向骁禽郎发出“拉开距离,分散行动,蛇形移动”的指令。果然骁禽郎分散开了之后,火齐珠的焦点一时不知道怎么追踪了。
恰巧此时天上飘来一大片云彩,将阳光给遮住了。没有阳光的火齐珠缓缓降下,嚣老祖母忙用珠匣接住,盖上了盖子。她抱怨道:“怎么偏这个时候来云彩!”
嚣陨霜也觉得古怪,心中一动,在手上起了一局遁甲局,为阴遁三局,正南方向是生门合乙奇、九天、天辅邻六辛宫,“咳,祖母,咱们太鲁莽了,行事未占地利,此刻正叫他占了云遁之位!他们又往东南休门逃去,怎么能追上?”
嚣老祖母低头细思,可不是么?自己真是老背晦了,怎么忘了临阵择地了?真是鬼使神差,胡进在二龙出水阵中,占的死门,只他一个死了,要不是自己和孙女离得距离远,得了丁奇护佑,刚才怕也要无故受到波及。现在正南、东南、正东三方皆是吉门,若是自己不动绝对抓不住他们,只有往东横走,改变双方的相对方向,叫他们位于西南方的伤门,其宫中辛加己,为入狱自刑的格局,主奴仆背主,自相残杀,如此才能有获胜的把握。
“速去东面易理峰,从那边居高临下,占惊门之利,可得庚壬上格。”嚣老祖母吩咐道。嚣陨霜应着,和祖母往东面易理峰而去。
此时,愍效山等人正在奈何林中逃窜,忽然一片云彩飘过,遮住了半边天空,追着他们烧灼的光斑消失不见,只有烧焦的榄枫树还在噼啵轻响,榄枫树质地紧密,没有那么容易燃烧的,所以并未出现火烧连营的情景。四散开的骁禽郎见一时无事,便向愍效山处集结。其中一人问道:“主人,现在应该怎么办?”
愍效山暗思:“嚣家人肯定已经察觉我们来了,接下来,一定就是更加残酷的战斗。现在要不要退出去,从长计议?可是这里的阵法如此的精奇,走到此处已经很不容易了。倘若就此退出,对方再修改了阵法,下一次我们还能进来吗?永远不要退缩,就在此处解决它。”
他问骁禽郎:“你们看清了刚才的那道光的来历了吗?”
一名骁禽郎回道:“看的不真,似乎刚才正北方向上空有什么东西坠下去了,仿佛是颗流星。”
愍效山点点头,他只知道此处与嚣家有关,火齐珠是南海慕家之物,且近百年来没有现世,古书虽有蹦星儿记载,他许看过也没有太深印象,所以没有往火齐珠上想,搞不懂为何会有威力这么大的东西,直接把马牙石给熔化了。不过大家都是出自冠豸山一门,虽说五派各有所专,但基本的东西都是相通的,即便不知此物为何物,只要知道时辰和方位,就可据五行之理,推究个大差不差。
“流星……流星”,愍效山重复着刚才骁禽郎说的最后两个字,想要从中获得一点信息。这是心易之法,不必烧龟择蓍,抑或掷钱取卦。《系辞》有曰: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临阵之时,但取心动之物,便可成卦,决断凶吉,无不响应。听人语时,或取开头数语,或取末尾几字,足可参谋事机。“星字拆开,乃是‘日生’二字,莫非这威力来自太阳之火?流字拆开,是云水川行,云来遮日,方得其生,怪不得的,原来是天上的云彩救了我一命。生……生……”愍效山小声嘀咕着,并迅速在手上推演了一局遁甲局,果然正南方向是生门方位。他抬起头对骁禽郎们吩咐道:“快,快回木牌坊。”众人拥着愍效山沿着甬道往来时方向奔去。
跑了大约有一刻钟,愍效山忽然停住脚步,挥手喊道:“停!你们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头的吗?”
骁禽郎们仔细一想,回过些味来:来的时候,是小心翼翼走着过来的,也没有花一刻钟,这会子跑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见到木牌坊?抬头看去,前路漫漫,后路茫茫,烟笼十里,也不见木牌坊,也不见被烧毁的榄枫树,所能看到的只有从前到后的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是一模一样的榄枫树,仿佛进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世界。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愍效山忽觉东北天上有什么闪了一闪,抬头观看之时,天上的那片云彩已经往西北飘去,天上又恢复了晴朗,东北方向有一道光芒正在汇聚,一眨眼间就凝聚成一线,那线虽细,却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强光,朝着愍效山射来。
“不好!”愍效山心中暗叫,同时脱手丢出一物,此物脱手而出,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恢复成一个巨大的龟壳悬在半空。对的,没错,这就是前面我们提到的洛龟甲。
洛龟甲乃是五行具全之物,防御攻击的能力超强。龟甲上下已具阴阳;龟背三片大甲应天地人三才;从头至尾是五片龟甲,为“金木水火土”;周围十片鳞甲,所应十天干;腹甲十二片,所应十二地支;周围二十四片小甲则应二十四节气。因为这个优良的特性,不管是什么属性的攻击几乎都可以抵挡。
说时迟,那时快,洛龟甲刚刚组成,那光已经到了,重重地击在洛龟甲母甲之上,龟壳上立刻有一阵浓烟涌起,半空中的洛龟甲晃了几晃,便迅速缩回母甲,坠了下来。愍效山闻得一阵焦臭之气传来,心知不妙,喊话骁禽郎:“快躲开!”话音刚落,那道白光已经射下来了,“刺啦”一声击中路面,瞬时间路面被烧出一尺多宽的坑来。骁禽郎们身手敏捷,早把愍效山拖到一边的榄枫林中去了。
这次大家吸取了教训,不再在林中奔跑,当活靶子了。为了不暴露目标,遭受攻击,骁禽郎迅速用木遁之法将自己隐藏起来。所谓的木遁之法,也无玄妙之处,就是用树木颜色的布将自己遮盖起来,可若能籍此成功,便是王道。果不其然,嚣氏祖孙失了众人形迹之后,就没有继续进攻。当然她们可以用火齐珠在林中乱射一通,总会把愍效山赶出来,可这榄枫林中的树木多则三百年,少则一百年,长这么大,因为这次入侵就狠心毁去,实在太可惜了。就这么十几个人,也不值当的。
现在嚣氏祖孙在易理峰顶的石台之上,居高临下,视野是很好的。只是林中的迷魂法发动了,起了一阵薄雾,令愍效山难辨方向,嚣氏祖孙也瞧不真着了。刚才他们聚集在甬道上还能看见人影,进了林中,只凭肉眼是发现不了的。只能在火齐珠自带的天域圆镜中一一搜寻。
愍效山身子紧贴在榄枫树上,一个骁禽郎扑在他身上,外面披着一块树皮一样的布,不是凑近了,还真难发现这里居然依着两个大活人。
愍效山用手摸着洛龟甲中间被烧出的孔洞,心有余悸,“这是个什么鬼东西?洛龟甲五行俱全,坚逾金石,竟然被它给射穿。这股力量如此恐怖,我怎能应付?”心中不由生了退避的意思,“可是如今出口又不知在何处了,我该如何是好?要是大哥在这就好了。”真正他思忖之时,只听“刺啦”一声,一阵焦臭之气传来。那骁禽郎按着着愍效山说:“主子,千万别动。”愍效山透过幕布的缝隙往外看去,一名躲在树下的骁禽郎小迪被白光击中,身子齐刷刷地烧去多半边,只剩一手一足落在地下。
“啊呀!难道被发现了?”他是个思索型的人,遇到问题,先从理智考虑去解决,刚才的犹疑暂时抛往一边去吧,先解决眼下的问题。他的大脑极速运转:“他们通过什么样的方法,这样精确查找到我们的位置的?应该是遥观术之类的东西。遥观术的视野有限,必须一点点移动观察范围,逐一查找。第一次攻击我们到现在,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发现了小迪。按这个速度,发现我也是迟早的事,在这里躲得了一时,也躲不过一世,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孤注一掷。”
正当愍效山思索之间,又是“刺啦”一声,左近的骁禽郎刀宏又被烧糊了。望着地上烧残的手脚,愍效山不由头皮发紧,不能再耽搁了,必须想出破解之法,可是用什么方法呢?他手中摩挲着洛龟甲上被烧出的孔,忽然脑子冒出一个念头:“那光里之物落地有一尺宽,为何穿过龟甲时只留下拇指粗细的孔呢?那光里之物究竟是什么?……莫非只是一道光?早听大夏国的人讲过,有人可以聚阳引火之事,是不是就是这个?倘若它就是太阳之光,是不是可以反射回去呢?到底我今天能不能逃出虎口呢?”愍效山心神不定,不由又回想起他刚才所起的遁甲局法。因为对方已经移动了位置,现在看宫门应该看相对方向。
按嚣愍两人的相对位置,嚣氏祖孙在惊门,愍效山在伤门,二人都是凶门,谁也不占便宜,但时至秋月,惊门得气而胜,伤门受克而衰,加之惊门为庚壬上格,伤门是辛己自刑,惊门处易理峰在上,伤门处奈何林在下,愍效山在地利上就完全处于下风,要想取胜,可谓难上加难了。但是伤门之上上有一神使——九地,可借此逃得一命,不是不可以的。
占算完毕后,愍效山心中有了些底气,他身上还带着和大哥联络的密观镜。这镜乃精铜铸造,用鹿角灰打磨,用银母砂走过,照人面目,丝缕不遗,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他刚摸出密观镜,忽觉头上有亮光闪过,他连忙推开护着自己的骁禽郎,将密观镜往头顶一顶。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