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人耍流氓,就怕流氓讲道理,大汉的一番话语,顿时让珞元夕如霜打的茄子,往回扯自己的袖子。那大汉见他蔫吧了,也不想横生枝节,对围观的人喊道:“看什么看!都散了,否则治你们个非法聚集之罪,把你们一个个关到县衙门口站笼子!”
围观的吃瓜群众,一听这个话,明知道这帮人是欺负人,也不敢再计较,立刻做鸟兽散,只留下呆苶苶的珞元夕。真是世事变迁,二十年前,他爹是欺负别人的主儿,如今珞元夕竟落到个无权无势,任人践踏的境遇,造化弄人啊。
这可如何是好?出来的时候,妻子把家里的唯一一点面给了自己,实指望着自己带些银钱回去,现在钱没得上,钗也丢了,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妻儿?又后悔自己不该贪心,倘若在一百两时,就买了,拿了钱走人,也遇不着这些流氓了。似乎也理解了为何蓉妈从来不到肃南城里来卖金叶子了。可是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哎!穷人穷命,遇财化水。奈何,奈何,奈若何。
珞元夕在钟楼街上晃晃悠悠,不知不觉间,走到城门口。呀,对啊,今天还要赶快回去,不能在此地久留,要是晚上留宿城里,一定要投旅店的,否则入夜宵禁,还在外面,也是要被抓走的。
他只好踏上返家之路。
那个没收珞元夕金钗的人是谁?正是愍家的一个小头目鼠长虫。这些年来,愍家发展的越发大了,城中多半产业都在铁鹞子门名下。城里的公共事业,街道店铺管理也都落入铁鹞子门手中,附近的天一县,岷陵县,两都县,船午县,好礼县成了铁鹞子门的地盘。为了多敛财富,铁鹞子门划行业、划区域,分片网格式管理,增加了各种收费项目,弄得老百姓苦不堪言,可又有什么办法?不过这次的情况,还真不是因为收费的问题。而是愍家老太太雅丝敏夫人要做寿了,下面的大小头目都要上供,可自从鼠长虫包下了钟楼街的管理权后,经济形势就开始下滑。要承包管理权,是年头上就交的钱,鼠长虫自己也不富裕,跟城里放账的色目人借的羊羔儿钱。再加上手下小弟的吃喝用度工钱,每个月都是一大笔支出,经济形势不好,来城里做买卖的就少,钱收不上来,他到哪里去淘换进贡的礼物呢?
刚好今天遇上珞元夕这个怂货来卖唐钗,这钗的样式倒也可以稀罕,要过来,配个好看的匣子,交上去,今年的礼也算是齐备了。
就打着这个主意,鼠长虫连唬带骗,把珞元夕的钗弄到手了。
之后,鼠长虫又到祁懋源老金店,要了一个红酸枝首饰匣子,当天把寿礼进献了进去。
正是这一举动,又引起了一段风波。
雅丝敏夫人虽然已经六十岁的人了,可自幼留下的习惯,好打扮,好奢侈。见头目们上贡了这么多礼物,她可有闲心燃灯夜视了。偏偏她就挑中了这支唐钗,放在手中把玩。
此时,愍敬山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过来给母亲请安,一眼就看见了母亲手上的那支镂金点翠缠枝花头分股唐钗。
他大惊失色,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但是重华劫给他留下的疤痕至今还在(第80回),也亲眼目睹了手下明铃中了重华劫时的惨状(第94回)。愍敬山并不知道重华劫需要咒语的发动,看着这个东西就觉得惊心,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打掉了母亲手中的金钗。
愍敬山也不顾母亲愕然的态度,转头怒吼着问道:“这是哪个送过来的?”
司礼不知主人为何突发此雷霆之怒,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到:“回主子,是今个下午,管钟楼街的鼠长虫送过来的。”
愍敬山依然不能平复自己的愤怒:“把他给我叫来!”
司礼领命下去了。
雅丝敏见儿子如此,问道:“我的儿啊,你这是为何?”
愍敬山这才回过神来,在母亲眼前太过失礼,于是走到近前,跟雅丝敏夫人诉说了事情的原委,并且把手臂上的疤痕给母亲看。
雅丝敏夫人眉头紧皱:“这个鼠长虫,平时看着他挺老实,怎么存着这种狠毒的心肠,要在老身60大寿时进献如此恶毒的东西!你要好好拷问这个奴才,他安的什么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