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想了想,低声说:“前不久有一个姓温的老宫女,被皇后杖毙了,她是清河人氏,公主问的可是此人?”
青鸢脑子里嗡地一炸,温嬷嬷被杖毙了!上官薇这老女人真不得好死,她居然出尔反尔,明明答应过她,只要她嫁过来,就放过温嬷嬷。
卫长风不是说过要去接她出来吗?难道一直没有去办这事?
“陛下受不了清苦,所以吞金……”那信使又补充道。
她已经听不进去,宫里只有温嬷嬷和卫长风是她的亲人,尤其是温嬷嬷,从她在襁褓里时就照顾她,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有吃的都会先顾着她,要挨打,温嬷嬷会扑到她的身上来替她挡着。
这样一个可亲的人没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最悲愤的是,她却无可奈何!
她扶着柱子,胸口里的疼剧烈地炸开来,脸上血色褪尽,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来,眼睛也开始痛,红得像染了血。
“公主节哀……”几人看她如模样,这些人只以为她是为曼海皇帝的驾崩难受,又小声安慰了几句。
青鸢摆摆手,撑着伞,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雨里。
温嬷嬷没了,卫长风要当将军了,小彩羽没了,小珍珠不听话了……她真孤单啊!
小油纸伞歪歪的,半边纤小的身子淋在雨中,锦缎的裙湿透了,缠在她的腿上,束缚住她的步子,就像,她被这时空缚住的生活,不得洒脱而行。
她总要挣脱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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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人都往外看去,直到青鸢的身影远去。
“陛下,微臣请陛下收回成命,微臣只想与公主逍遥渡日。”卫长风拢了长袖,在君鸿镇面前跪下,低声恳求,“微臣打完这一仗,就请陛下恩赐,放微臣与公主离开。”
殿中极静,大雨声把几人的呼吸声淹过,各人脸色复杂,都看着君鸿镇。
这时,权瑛托着生辰八字进了大殿。
君鸿镇接过生辰八字看了一眼,头也不抬地说:“卫长风你与太子去合议一下,早日击败那些乱臣贼子。宸王你去办金佛花的事,都下去吧,公主的事改日再议。”
那三名跪着的人如释大赦,磕了头,膝行退下。
这三个站着的,互相看了看,各往各的方向走了。
卫长风长眉紧拧着,看着牡丹园的方向,想跟过去看青鸢。
“长风不要固执,”君博奕拖着他的手,沉声说:“你得知道,天大地大,莫非王土。父皇志在天下,若不能达成心愿,只怕就算放你们走了,也不会安心。你有此才能,何不好好施展,为公主打一片详和天下,让她安稳度日呢?”
“她并不需要富贵……”卫长风长眉锁得更紧,青鸢想什么,他太了解了。
“但她需要安全。”君博奕微微一笑,摁着他的肩说:“长风,天下不安,小家何安?”
“只怕是陛下担心我为别人卖命吧?”卫长风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拿起搁在殿外的伞,走进了雨中。
那日子夜时分,千鸟阵如同乌云压天,投火种以烧大元,又啄士兵眼睛,以骇惊敌人之心。羽林天军再趁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进大元城,所以大胜。他拥有这样的惊世的才能,能驭鸟杀敌,君鸿镇是怕他为敌人效劳,有朝一日反过来对付天烬国,所以扣下他,为天烬国卖命。
卫长风没想过事会演变至此,本是为青鸢出气,惩罚那玷污她的男人,但万没想,会把自己和青鸢扣在这宫中,越加难以离开。
卫长风想为青鸢开创一片安宁天下,想和她白头偕老,但她似乎生气了,昨晚说了那样的话,让他一夜未眠,痛苦不堪。
他爱青鸢,等青鸢长大,已经等了好多年。
大殿里只有君鸿镇一人坐着,外面乌压压的天,殿中有九十九颗夜明珠,照亮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他仔细看着手中纸上每一个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最后目光落在倾华二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