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含糊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奴才想晋见圣驾。”许天杰壮着胆子说。
“放肆的东西们,滚。”里面传来了怒斥声。
许天杰往后缩了缩,向身后的人挥了一下手,“走。”
许家人这才安静下来,匆匆往院外退去。
青鸢轻舒一口气,拢了拢头发,快步进了屋子。
暮色被门挡在屋外,泠涧点燃了一对金烛,昏暗的火光映在焱殇的脸上,他沉睡着,头顶的金针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轻轻摇动。
“学得还像吧。”焱灼握拳,抵着唇轻咳。
“你怎么进来的?”青鸢无力地问。
“从后面。”焱灼指指后窗。
青鸢轻轻点头,走到了桌边,倒了一小碗药,端到了焱殇的面前。
“我来喂吧,你歇会儿。太后不在,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你站直了,才能把外面的人挡住。”焱灼把她手里的碗接过去,低声说。
青鸢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呆呆地看着焱灼,“灼王,你说现在怎么办?”
“只能祈祷王叔早日醒来。”焱灼苦笑,修长的手指握着银勺,另一只手掐开了焱殇的嘴,把药汁给他灌了进去,“我还是第一回见他这样子,那年在曼海受伤,也没这么严重,不过半个月就能带兵出征。”
“他也不是铁打的……”青鸢说了半句,再说不下去,怔怔地看着屋子一角,脑子里全是焱殇从梨树上折下一枝花,往她脑门上轻敲的一幕。
他给她的感觉,一向都是强大到无坚不摧,无战不胜的,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受伤,会倒下,会需要她的保护和照顾。她一直享受着焱殇给她的安全、依靠,爱情,憧憬着这一切会一直美好下去,直到他带着她登上权利巅峰,享尽世间一切的美好。
但他就这样突然间地倒下去了,毫无征兆,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心口又开始疼,她捂着心口,人慢慢地弓起腰,轻声问:“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焱灼转过头来,看着她潮红的小脸,担忧地问:“你的诛情完全好了吗?”
青鸢点头,轻声说:“浮灯到底去了哪里,若他在,一定有所帮助。”
“我已让人去找,寺里也有人守着,一旦他回来,就会立刻赶来。”焱灼滚动轮椅过来,给她倒了碗茶,温和地说:“你去睡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和泠涧。”
“好。”青鸢知道自己不能再强撑,她不可以在这时候出事,给他们增添负担。她扶着椅子慢慢起身,缓步走向靠墙的贵妃榻。这里离焱殇更近,有什么事,她能尽快到他身边。到了此刻,能离他近一步都好。
焱灼跟过来,给她盖上薄被,又安慰了几句,这才回到泠涧身边。
屋子外面很安静,天井里养的鱼跳起来,落回水里的声音听着格外清晰。青鸢悄悄睁开眼睛,看向焱殇。
在这之前,青鸢一直觉得殉情是件很傻很傻的事,爱情能大过天吗?爱人走了,不是应该更坚强地活着,以告慰爱人的在天之灵,并且带着他的心愿好好地、坚定地走下去。
但这时候青鸢觉得,殉情的人不是不勇敢,不是脆弱,而是爱进了灵魂里,失去了爱人,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她想,如果焱殇真的撑不下去,她也无法独活。
她孤身来到这里,焱殇带给她一个全新的世界,焱殇已经融进她的灵魂,她的生命里,她怎么可能离开他呢?一天都不行,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钟,一眨眼的工夫都不行……
没有他,她在这时空里的一切都变得苍白,她一个人吃饭睡觉呼吸都会觉得没有意思!
但她又是无此无能为力,她没有高超的医术马上医好他,也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给他买来换命的神
药,更没有偷天换日的法术把时光倒转,让他回到受伤之前……她能为他做什么呢?除了躺在这里空想,除了伤心,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是无此的无用呵,除了流泪,她毫无用处。
她把脸埋到被子里,无声地落泪,死咬着唇,不让哭声被那两个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