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以点点头,答应了。
当天吃完了午饭以后,井以就收到了李端静的消息,她们约好在校门口见面。
井以到了以后发现不只有她和李端静两个人,樊志行也在,他说留胡子还真留起来了,显不显成熟不好说,起码是显老了。
李端静和樊志行之间的氛围有点凝滞,李端静一声不吭,樊志行像个鹌鹑一样乖巧地站在旁边。
坐上公交车的时候,井以从手机上给樊志行发消息,问他们在自己没到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我跟静静重新告白了。”
“然后呢?”
“静静让我滚。”
井以:……
他们很快就到了下车地点,井以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a市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
这是一片未拆迁区,楼房都是几十年前的样貌,这里的居民没有赶上十几年前大拆大建的浪潮,同一时代的人拿了赔偿款都已经住上了楼房,a市的房价也越涨越高,高到了他们只能仰望的程度。
这些人被时代抛下了。
这一片附近几乎见不到年轻人,大多数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他们住着以前的老房子,过着以前的日子。
也算不上脏乱,第一眼映入人眼中的画面就是荒凉,有种缺少朝气的感觉。
他们刚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路边一个老爷爷正站在那里,李端静走到老爷爷旁边说:“王大爷,不是说不用您来接我们吗?”
老人不善言辞,只是带些腼腆笑笑,李端静看上去对老人的情况很了解,她没有任何芥蒂地扶住老人的胳膊,陪他往前走。
王大爷有些驼背,走起来不是很快,他是开三轮车来的,三个年轻人一起坐在三轮车后面,随着颠簸一晃一晃,樊志行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王大爷家的情况其实很容易就能说清楚,他家只有个常年待业在家的儿子,年前被在网上诈骗了,家里攒下来的十几万全都没了,老太太一下子气得病倒,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了。
唯一的那个儿子被骗光了钱以后,因为受不了自己父母天天的唠叨,卷了家里剩下的最后一点钱出去住了,并且拒绝向年纪已经很大的父母支付赡养费。
他们要接的案子就是帮王大爷,和他瘫痪在床上的妻子去争取本该获得的赡养费。以他们现在的这种生活条件,完全可以申请低保,这几个月里,夫妻两人就是依靠政府补助活下来的。
王大爷拿出杯子给他们倒水喝,还生怕他们嫌弃一样,一个劲儿说这些水都是干净的,不脏。
樊志行小声对井以和李端静说:“大爷会上网吗?他到底是怎么联系到我们的啊?”
李端静看了他一眼,说:“这是线下发传单时认识的,王大爷是被赵奶奶介绍来的。”
李端静打开带来的文件夹和录音笔,很熟悉流程地向王大爷询问相关情况。旁边的井以和樊志行对自己这个专业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对这个行业当然也不了解,他们两个茫然地坐在李端静旁边,安静地看着她飞快在白纸上记录一句句话。
其实这件事李端静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好,但是戎良吉还是让樊志行和井以陪她一起来了,毕竟李端静是个女孩子,让她一个人来不安全。
王大爷说起自己儿子时,频频停下叹气,床上的王大妈也时不时地抹着眼泪,王大爷说:“就算没有他每月给我们几百块赡养费,其实我还能动,还能出去干活,我和老婆子将就着也能活下去……可是我不能看着我这唯一的儿子一直这样躺在家里当个废人啊……”
李端静三个人与其说是来记录情况,不如说是来听老爷子吐苦水的,因为王大爷的叙述里有很多和案件无关的事,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或者应该说是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苦。
当李端静说要起诉王大爷的儿子时,两个老人又别别扭扭地给孩子说好话,言语行间都是不想让儿子真的坐牢的意思。
李端静很耐心地陪着两个老人聊天,樊志行悄悄戳戳她问:“静静,我们真有必要管这么多吗?清官难断家务事……到时候真起诉了他们儿子,有没有钱不说,还不一定能落一个好。”
李端静没回答,依旧低垂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跟他们在屋里说了两个小时左右,王大爷就站起来要出门,三个孩子抬头看着他,王大爷不好意思地说要出门去收麦子了。
李端静坚持说要一起去,因为还能顺手帮个忙。她要去,樊志行肯定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