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娘娘的意思呀,娘娘想要什么人?我说过的,会把禁军交到娘娘手上,这只是一个开始。”
太后心头一喜,继而一惊:“您今天的话不对劲儿,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祝缨道:“先做些安排,让娘娘先适应,就像咱们之前做的一样。总不能事到临头再想,那样没有能够做成事的。娘娘,凡事要想在前面。”
“是。您说的是。可是现在?宫里使女兵更好。一时到哪里去寻?”
祝缨道:“宫女不是女人吗?学、练。哪有那么娇气的?都是征发来的,只要你想用,怎么用,在你。”
太后道:“那,能不能让祝彤晚些走,等宫女练出来了再说?”
“没用的,没有上过阵、杀过人,练多久都没用。得杀过敌人,经历敌人杀死过自己的同伴,身上才会有杀气。那得有仗让她们打,她们中也要死掉许多人,剩下的才能有点样子。禁军现在的样子,够用了。”
太后扼腕!
祝缨先调祝彤回安南,自己又陆续将宫中防卫安排,连林风也给抽了出来。祝彤领兵南下,是以轮换的名义,因此一路军需给都有保证。
祝彤抵到铁索桥时,祝晴天的又一份情报,连同祝青君的手书也到了:苏鸣鸾、郎锟铻主动请求改土归流。
幕府正在安排此事。
祝缨这才开始将府中的官员另行升迁,男子好办,哪里都做得,将他们一一调走时,外界还在猜测,很是怀疑她是不是又要腾笼换鸟,再选一批女子为官。这让不少人的脸上都带出了焦虑的神情来,只是不敢问到她的面上。一些人腹诽:您再抬举她们,也要看看您的寿数……
女官的去处确实非常少,也须忧虑失去祝缨庇护之后的生活。她们之中,也有在家中被说:“待祝相公老去了,看你怎么办?”
这些风言风语祝缨一直都知道,对此,她只做了一件事——给女官们找个比自己年轻得多的庇护者,再护持个三十年。
祝缨亲自带女官们入宫去见了杨太后:“会维护您名誉的官员,我也准备好了。”
杨太后面带轻笑,夸赞道:“都是能干的女子啊!”命人带去一旁设宴,自己却对祝缨使了眼色,然后起身。
众人以为她是去更衣,都不在意,祝缨也跟了过去。二人进入室内,杨太后便拉住祝缨的袖子:“相公,你这些日子又是安排禁军,又是安排府里的官员,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要休致啦。”
“啊?这怎么使得?”杨太后心头一慌,她是想要个禁军,却从来不曾想过要祝缨离开。这才哪到哪,没到猜忌功臣的时候啊!更没想撵人!
祝缨道:“我想家了,该走了。娘娘也到了自己站出来的时候了,立威得自己来。该告诉娘娘的,我都已经说完了。”
“可是……”
“不是今天就走,还有些时日,您可以慢慢的来。”
“我心里慌得很。”
祝缨笑道:“那是因为您还没有自己走到前面,走出去就好了。您现在不会轻易地被人愚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好,我试试。”杨太后只被稍稍一劝,就干脆地答应了。再拖下去,儿子就得直接掌权了,还有她甚么事?这几年她白学了?
祝缨微笑,自此之后,她在朝上便不说话,由着杨太后施为。她自己却将相府里的财物都作了分配,提前分成数份。也有准备赠给仆人的,也有送给几个丞相的,岳妙君、太后、皇帝等都有。
最用心的是给了相府女官一人准备了一柄短刀。
接着,她便与王叔亮等人分别透露了要休致的消息。如今天下初定,祝缨离开不算坏事。尤其没有了她,女人们没人撑腰,能安生些。然而王叔亮又是个正人君子,总觉得这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心中十分的不自在。
他劝祝缨:“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怎么就走了呢?且安南地处蛮荒,何如京城富足?到了你我这个年纪,也该生活得舒适些,才能有精力做事。”
祝缨道:“你我身份,到了哪里会缺衣少食?朝廷召我回来,为的就是收拾乱局,现在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王叔亮劝了一阵没劝动,问道:“你走之后,谁可为相?”
祝缨道:“你不是已经相中了一些年轻人么?”
王叔亮道:“为州牧、做九卿则可,做丞相,还差一丝。”
祝缨道:“说实话?”
“说实话。”
“都差点儿。”你都看不的人,觉得我能看得上?
王叔亮一声叹息:“还是不得休息么?几家父子相继做丞相,未尝不是国家的不幸啊。我是不如先父的。”
祝缨道:“我看,会有的,只是现在还没冒头。党争太伤根本了,你得容人缓一缓。就是眼前这些,维持还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