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抬头道:“舒儿你……”
谢映舒蓦地转身,低头在皇后耳侧道:“阿姊,阿弟以为,此事还是不宜声张。”
皇后皱眉道:“可此事迟早会被陛下知晓。”
谢映舒沉声道:“能瞒一时便是一时罢,如今情势特殊,阿姊此刻有孕于陛下未必是好事,甚至会让陛下更加防备谢族,如今阿耶在外,一旦被陛下猜忌,极有可能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他飞快地起身,走到那太医跟前,低声道:“在宫里做事,还需长些分寸,这件事先不要声张,你可明白?”
那太医自然懂得这道理,即便他不懂,也绝不敢在此刻与谢大人和皇后作对,连忙叩首道:“臣明白!请皇后娘娘尽管放心,臣会开些开胃滋补的方子,便说娘娘只是食欲不振,身子并无大碍。”
皇后颔首,嗓音清冷,“你先退下罢。”
那太医领了命,连忙拿起药箱退了下去。
谢映舒再叮嘱了阿姊几句,便离开了后宫,往后几日,便不曾再去含章殿了。
快入冬时,洛阳冷得早,谢府里人人都在忙碌,自谢映棠与许净安相继出嫁后,府中少了欢声笑语,亦少了那些世家贵女们时常的聚会赏花。
谢秋盈一日日地陪在容夫人身边,容夫人近来也在为她寻夫家了,据说有谢映棠做前车之鉴,容夫人打定主意也不愿让谢秋盈也嫁给无权无势之人,便相中了几大家族里面的年轻儿郎。
乌云蔽日,凉瑟秋风横扫落叶,昔日喧闹的棠苑无一丝人气。
谢映舒一身常服,披着雪白大氅,不知不觉便踱步至了棠苑门前。
他抬眼,望了望那门上的牌匾,便推开门进去。
转眼间,他一手养大的那个小丫头,已离开洛阳快半年了。
还记得春天时,她一袭春衫在院中闹腾,屡屡被他叱责,屡屡又死性不改,还妄想去他那里,只为瞧一瞧温润如玉的成静。
如今他日益位高权重,她已嫁作他人妇,疼爱她的母亲缠绵病榻,长姊暗怀龙胎,成静兵权在握。
怕是早已物是人非了罢。
恍惚间,那个小姑娘一溜烟儿地蹿到了他的身边,抓着裙摆笑吟吟唤道:“阿兄今日来干什么呀?我今天可乖了,我去瞧了家家,然后待会儿要去找秋盈玩儿。”
这丫头笑起来之时,糯齿细白,唇畔小梨涡若隐若现,端得是分外娇憨可爱。
谢映舒晃神一阵,才知眼前不过幻觉。
他唇边的隐约笑意渐渐消失,垂眸站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成静掀开帅帐帘子进来时,谢映棠伏在桌上,已经沉沉睡去。
他对一边的红杏抬手示意,红杏连忙悄悄出去,留下这两人独处。
成静慢慢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抬手将她的发丝拢于脑后。
她与他置气了两个月,虽嘴上未曾说,两人的感情却忽然淡了许多。
他知她难过,可她偏偏又倔强,除却那一次对他服软之后,便再也没有主动提及谢家之事。
她如今在他身边,也丝毫不能抗拒他。
所以,以沉默回应,他亦做不到妥协,两人便僵持到了今日。
成静叹了一声,抬手将她抱了起来,走到榻前放下,再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她并未醒来,只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即抬手将他抱住。
成静眸光越发温柔,抚了抚她柔软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