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棠深夜忽然坐起,心口没由来地一阵阵发慌。
帐中没有点灯,手在外面的红杏听见动静,掀帘轻声唤道:“夫人?”
“我没事。”谢映棠捂着胸口,深深呼吸几口气,阖眸道:“只是许久没有感觉如此心悸了,许是近来要入冬了,心里委实浮躁。”
红杏闻言,倒是掀帘进来了,慢慢给她倒了热茶递来,柔声道:“夫人若是实在睡不着,我便陪您坐会儿说说话吧,郎主前几日已经出战了,夫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万万要等到他回来。”
谢映棠接过水小饮一口,仰头看着红杏,笑道:“多亏你一直在我身边,若没有你照顾我,我又会艰难许多。”
红杏笑道:“我也很庆幸能服侍夫人,金月还留在洛阳呢,我可比她幸运多了,至少跟着夫人,可以经历许多不一般的事情。”她接过杯子放下,又拿起披风给谢映棠披上,低头瞧了瞧谢映棠的小腹,好奇地问道:“夫人怀了小郎君,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谢映棠轻抚小腹,微微笑道:“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镇日为他孕吐不断。”
“小郎君这般折腾他家家,将来也定是个闹腾的。”红杏笑着想了想,拍手道:“若是像夫人当初闹腾的性子,也是极为可爱的,想必郎主也万分欢喜!”
谢映棠垂下眼来,“或许是吧。”
红杏夜里陪她说了一会儿话,谢映棠稍稍睡得更安稳了一些,只是心跳仍旧有些快,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眼睛透过黑暗看着那桌案,不用看清便知,那上面放着成静给她的玉佩。
他在时,她千方百计地逃避,他如今一离去,那日醉酒他抱着她的话忽然又历历在目。
——“棠儿,你信他们的好,为什么就不信我的好?我对你的爱,绝不会比他们少。”
——“我爬到今日,除了你之外,我便只有这一条命了。”
她闭上眼,耳畔他的温柔低语仿佛仍在一遍遍回响,眼眶不由有些发热。
一夜难眠。
翌日清晨,谢映棠尚在睡梦之中,便听见外面喧闹的声音。
红杏急急掀帘道:“夫人!大军归来了!”
谢映棠不料大军归来竟如此之快,瞌睡霎时醒了大半,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露出笑颜,她急急披衣梳妆,便快步走了出去。
甫一出去,笑意蓦地全消。
士兵们面上一片惨淡之色,残兵败将不知凡几,人人都狼狈不堪,满面愁容。
这是……
“难道没有胜吗?”身边的红杏也觉得奇怪,失声道。
谢映棠心口一堵,越来越有不祥的预感,顾不得其他,连忙提起裙摆往谢太尉帅帐中奔去。
红杏见她身怀有孕还如此激动,连忙唤道:“夫人!慢点别急。”一面说,一面跺了跺脚,飞快地追了上去。
谢映棠穿过众将,军中几乎没用女子,一看便知身份,是以一路人无人敢拦。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帅帐前,守卫士兵尚未横戟呵斥,谢映棠已闷头冲了进去。
她跑得太急,小腹有些痛,却又顾不得身子,只去抬眼去寻心中那人——
帐中昏暗,里面将士颇多,谢太尉皱眉站在上首,地上正跪着几个人。
除却谢家二位兄长,其余人皆是陌生面孔。
谢映棠心底一沉。
她进来时,谢太尉便没有再说话,众将全都看着她,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又焦急变为惨白,全都低下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