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蔺一怔,随即低低笑出声来,笑得胸膛都在震动。
他眼底烛火绮丽,垂首端详着赵嫣昳丽精致的容颜,伸手捏了捏她的腰肉,“可惜殿下又不甘于困顿罗网,总爱扑腾翅膀。将来若是腻了,殿下想求本王垂怜都求不来。”
闻人蔺似乎还有私事要处理,倒也没久留。
待赵嫣手脚都暖和了,他便为她拢好衣物,起身离去。独留赵嫣一个人抱膝蜷缩在榻上,思索他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翌日清晨,照旧要去崇文殿听学。
周及还是老样子,眼中除了文山书海,心无旁骛。只在课毕回礼时,他忽而浅淡说了句:“殿下去玉泉宫休养的这大半月,臣归了一趟华阳。”
赵嫣心脏一抽,装作如常的样子笑道:“早知周侍讲要去华阳,孤就该修书一封,请周卿转交给孤的胞妹。”
她知晓了前因后果,再以赵衍的口吻关怀着自己,便难免心酸落寞。
好在周及似乎并未察觉到她袖中轻握的手指,只道:“长风公主甚是安好,殿下勿忧。”
虽然,他一眼就辨出华阳那位“长风公主”是假的。
恩师李左相曾告诫他:“挽澜,老夫知你心性高洁,不容污垢。然天下之事,不是事事看破才叫聪明。知何能言,何不能言,未必不是一种大慧。”
周及铭记于心,是以虽对长风公主的去向有疑,也只是点到为止。
他神情恬淡坦然,拢袖告退,阳光下一袭青衫如竹,不见半点阴霾。
赵嫣知晓周及亦在查探师弟沈惊鸣的死因,却踟蹰不敢将真相告知他。毕竟周家和李家背后立着洛阳士族百年根基,若知沈惊鸣为协助太子推行的新政,第一个要动的就是他们这些士族,很难说不会与东宫生出嫌隙……
但赵嫣很快没有心情思量此事,下一堂武课,闻人蔺没有来。
不止今日,连着
四五日的武课都换成了靳少傅,那是一个讲兵法如说天书的奇人。
赵嫣听得头昏脑涨,不禁回想起闻人蔺倚坐太师椅中,深入浅出,将晦涩难懂的合纵之术娓娓道来的优雅模样……竟有几分难舍怀念。
听裴飒说,肃王这几日称病,连太极殿议事都推辞了,狂妄得很。
赵嫣闻言将信将疑。
闻人蔺这样的强悍的人,也会身体不适?亦或是随口的托词?
他不打算继续担任东宫太傅了吗?
赵嫣满腹疑窦,回到东宫仍在揣度此事。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发觉,闻人蔺几乎知晓她所有秘密,而她却始终不曾看透闻人蔺的心思,连他在想什么、做什么,都一无所知。
正想着,流萤前来禀告道:“殿下,张太医来请平安脉。”
赵嫣看了眼天色,还未到请脉的时辰。
她知晓定是交代张煦去查的毒有了眉目,忙敛神道:“请他进来。”
张煦行了礼,赵嫣屏退一干侍从,只留流萤在身侧,随即问道:“结果如何?”
张煦道:“殿下所给的这几副丹药方子皆有回阳助孕之效,微臣照着方子炼了两丸药,除了没添加童男心头血的药引子外,其他药物一应俱全。而后发现,炼出的丹药上夹杂着一缕淡香,似与那书卷中夹杂的毒-香同出一宗。”
“有毒?”赵嫣凝思。
“臣起先也怀疑如此,可经过数次排查,确定香味的来源为南疆特产的烛蛇腺体。此物至阳至热,能治病,亦能害人,关键取之于用药之人如何配药。”
张煦将赵嫣从锦云山庄丹房中搜出的丹药方子置于案几上,指出其中用朱笔圈出的那味奇药,“但此物香味特殊,非其他药材能压制住,是以不管配成回阳秘-药或是毒-药,皆会留下味道。且此物极其稀有,臣托遍了所有的关系,才在黑市老道手中买到够炼成两丸的量。”
这东西有市无价,可赵元煜一炼便是几十丸,他有这般门路?
赵嫣端详着张煦递来的那颗黑色小丸,谨慎道:“这丸有毒吗?”
张煦道:“微臣已亲自试过药,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