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素色,长发随意系着垂在一边,脚步极其轻,若是不注意,就算他从身后走过也无法察觉……
我心里一惊,连忙追上去,觉得呼吸有些急了。
会是他吗?
三年前的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那人让人联想起茫茫江滨漫漫芦花的双眼,明明看着你,却仿佛什么都映不入他眼里,只是穿过你,看着宇宙深处的苍茫。
仿佛看尽了天地变化,无论是什么,都再也不能进入他心里的双眼。
那人只在三年前,在魔宴最后一轮同我有过一战,而当时他不过瞬间的出手,就令我在败北的同时,几乎无法产生情绪地意识到了鸿沟般不可逾越的差距。
他站的位置太高远,让我连羞耻、嫉恨的情绪都没有。
然而,那人在那之后就杳无信讯,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他的资料,就仿佛只是我的幻觉,世上从不曾有这么个人。
然后,前年和去年,我被异军突起的月暝击败,却是可以望其项背的,甚至是感觉到可以超越的。
而那个人,如果真的是那个人……
然而,再一次,我拨开人群,终于来到空旷处,却找不见他的身影。我呆呆立在原地许久,才若有所失地往回走。
这些年,我都是以他为目标来努力的。
如果我能再次见到他,能再次同他较量……如果我能在他手下多撑一秒……
这时,我觉得袖子被扯了扯,低下头,发觉是懒洋洋地趴在我胸口的绯叶。
“黑木。”他撅起小嘴,眼睛水汪汪的,“饿。”
我失笑,心想居然追着那人忘了出来的主要目的,便加入一个小饭店的户外派对,拿了两碟子吃的放到小圆桌上,再把绯叶也放在圆桌上,叉起一片还在冒油泡的牛肉饼:“吃不吃?”
他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肉,张口一吞,连着叉子都包住,然后缩回去慢慢地嚼,一脸认真品味的样子,接着脸变得很红,耳朵也红了,跟眼睛头发一起像烧起来了一样。我这才觉得不对,赶紧自己叉了一片放在嘴里,舌头一痛,直接吐在桌子上:“绯叶,吐出来。”
他硬憋着不吐,脸越来越红,死命往下吞。
我不知道魔鬼的食道坚不坚强,乱了手脚,直接把指头伸到他嘴里去想要抠出来。绯叶死死皱着眉头,想要甩开我,我用手指捻开他的牙关,心想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叫道:“会烫坏的,快张嘴啊!”
他的喉咙一动,把肉吞了下去,我一怔,下意识要把手指伸出来,他却向前一口咬住了我的指腹,上挑的猫眼直直地看着我,用舌头一轻一重地卷着我的手指,尖尖的小牙带着一种韵律地摩挲着我的指纹,还一边眼神迷离地看着我的反应。
魔鬼,性淫、乱。
我吞了口唾沫,抹掉脑海中那行字,趁着他牙关打开,嗖的把手抽回来,发现指腹上都冒出血珠了。而绯叶美美地舔了舔殷红的嘴唇,把嘴角的一丝血迹也舔干净,一副满意的样子,笑得活色生香。
接着,我觉得尾椎一阵刺痛,像是有人用刻刀在画下一个火辣辣地圆形法阵,我嘶的一声,却见绯叶露出的锁骨凹陷处的下面,如同有人用毛笔画下一般,形成了一个圆圈套圆圈,再中间画着逆五芒星的图案,如同纹身一般的烙印。
我一惊,想要问他做了什么,旁边却传来一声惊叹。
“这位,这位不是黑木大人吗?”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苍白青年男人瞪着死鱼眼向我跑过来,不等我说话就一把抓住我的手,无比激动地摇啊摇:“是您吧?连续三年的银之魔器师,魔王陛下的同居人,辨认不出种族的超级天才!!!”
这男人就像曾经无初次精尽人亡一样,挂着沉沉的大眼袋,眼圈黑得像化了烟熏妆。我一下认出他来:“妖鬼领主!”
他愣了一下:“你认得我们领主吗?”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确跟妖鬼领主极其相像,不过,妖鬼大约都是长成这样子的,而且那位阴森的领主会这样跑过来摇我的手这种事,实在是一想就恐怖,只得对他笑:“我是黑木,您也是参赛者吗?”
那什么,能先把我的手还给我吗?要被捏断了。
我为了礼貌,有苦不能言。
“真的是黑木大人!”妖鬼叫道,抓着我的手,摇得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您是我的偶像!第一次参加魔宴,就取得银之魔器师的称号,而且据说学习魔艺还不到二十年……您打造的所有魔器我都有收藏!”他神奇地掏出一本本子,“请您在这上面签名吧!拜托您了!”
妖鬼直接跪地,高高捧起本子,如同求君主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