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破旧的木头院门在清冷的晚风徐徐摇曳,时合时开,直到一只粗糙而细瘦的手结束它的摇摆不定。
陈开的大伯母艾二娘将木门拨开。
“啪”的一声,木门砸在土墙上,震出一层土灰,皎洁月色中宛如一层薄纱。
“小,小声些。”
门外,陈大根挑着两只装满水的木桶,无措又警惕地观察四周。
乔廷不愧是国宝级演员,大艺术家。
从他导演喊开始的那刻起,在他身上就看不到半分他自己的影子。
乔廷幼年至少年在少林寺做俗家弟子,如今古稀之年仍然保持着每日打拳扎马步的习惯,站如松,坐如松,气质刚硬坚毅。
常年劳作的陈大根身子亦硬朗,但到底是农民,经过土地长久滋育,他浑朴,憨厚,但也“卑贱”。
乔廷在瞬间就完成了从“大师”到老农民的蜕变,不可谓不出神入化。
“怎么?怕被人瞧见啊?”艾二娘倚在门框上,对畏缩的陈大根嗤之以鼻。
陈大根不答,贴着另一边门框,侧身进门。
艾二娘关门,扭着屁股跟进来,“你又要做,做了又怕人知道,你说说你拧不拧巴?”
“你是一啸媳妇,我不帮你谁帮你?”
陈大根将水倒进缸里,捣碎其中圆圆胖胖的月亮。
艾二娘冷哼一声,“谁帮我?多的是人帮我,别看他们都说我彪,但我就是比那些老娘们都俏。”
说着,她双手托了一下胸口。
陈大根被她大胆的动作吓到,眼睛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手忙脚乱地将另一个水桶腾空。
“哗啦——”
水声可真大,真响!
陈大根耳鸣得厉害,抓上扁担和两只木桶就要到院门口去。
“急啥?我屋里头的衣柜门坏了,你来修一下。”艾二娘一下子抓住陈大根肌肉结实的胳膊。
“明,明日吧。”陈大根脸上的皱纹更密了,灰白的头发却似映着火光。
“不成,今晚不修,那做死的耗子得跑里头撒尿乌屎了,白瞎了我整理得干净的陪嫁衣裳。”
陈大根嘴巴张合了几下,没说出什么的话,只挤出了一点无用的白沫,堆在嘴角上。
艾二娘看不惯他这副死德行,可也知他让步了,眉梢闪过几分喜意,她转身打开自己的房门,“也不差这会儿吧?”
“你且修着,我给你煮碗酸汤。”
“家里没个婆娘,两大老爷们整天吃冷菜剩饭有啥子意思。”
说完,艾二娘又扭着屁股进了厨房。
夜里虫鸣声窸窸窣窣,杜鹃鸟“布谷布谷”叫唤,远处人家打孩子的声音随着山风传来。
天上的玉轮亮堂堂。
照得陈大根脚下的影子魁梧,年轻。
影子从院子里溜达进了屋内。
陈大根弯腰在柜子前捣鼓着,差不多完工时,他突然停下钉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