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螺旋上升的过程,同一个族群之间为了生存和利益相互斗争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过,这一点在青铜时代初期的人身上并没有得到真实的展现……”
讲台上的老师自顾自讲着千百年前的历史,下面坐着的学生千姿百态。
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簇新的书本暴露了主人完全不在学习上的心思,淘气的少年靠在平滑的桌面呼呼大睡。被她用来挡住老师视线的厚重历史书停留在属于神灵的那一页,她手拿冠上橄榄枝的圆盾,背生双翼,慈悲俯首。
老师坐得比学生们都要高,她将一切动静都收在眼底。青铜时代的种种巨变在她口中化作一个又一个神话故事,这是一个在义务教育阶段无需掌握的知识点,老师也懒得强求每个孩子认认真真地记下这些未必写实的故事。
即使每一个国家流传下来的、每一部相关史书记载的内容相差无几地写满了神话故事,老师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些从未眼见为实的东西。
当然,在老师充满信仰的激情教学下,还是有不少学生认真地听课、记笔记。对于这些对历史有兴趣、或者单纯热爱学习、也可能只是单纯想做个分霸的好孩子们,老师会在讲台的半透明显示屏上加上她们的分数。
这部分的分数不决定孩子们的未来,仅仅给老师、家长、学校乃至社会一个参考,让擅长历史的人去做擅长的事情、让喜欢的历史的人去做喜欢的事情。
大自然爱极了她的生灵们,从青铜时代起就提供了丰饶的资源,足以令人类四季不事种植也能吃饱,再稍微花点心思,穿暖也就不在话下了。发展到黑铁时代的人类们,更是自由幸福的象征,高速发展的科技令她们相信自己所处的时代提供给她们的生活远超书中的神灵。
当生存不成问题、上升的途径明晰时,家长和老师也很难说服自己让孩子们从小苦读。
这是何必呢?
孩子要是有天赋的话,她迟早会走上属于个人的正轨的。要是某个孩子平庸得均匀,没有任何的特长,这也并非是她的错,这只能说明这是个注定来享受生活的幸运孩子。
她可以肆意地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不被包含天赋在内的任何缘由左右,而她的亲朋好友们都会欢欣鼓舞地支持她的决定。
“现在是新历327年7月23日下午三点四十分,从明天起克里特学院的全体学生正式放年假,提醒您放学……”
十五岁的赛妮亚在轻快的提示音中揉了揉困倦的脸,朦胧地看见历史老师迈着欢脱小跑第一个离开教室,等身边的人差不多走空了,她才勉强支起身体穿好外套朝外走。
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是非常非常有活力的,一如赛妮亚的同学们。
赛妮亚最近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不对劲,她相处了九年的好友兼同学担忧地问:“你不会是昨晚又熬夜了吧?这会让你长不高的。”
“没有,我就是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赛妮亚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灿烂的阳光逼出了一星半点的眼泪,“昨天去看过医生了,她说没什么问题,就是生长期的正常反应。”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然后在中学部的门口分道扬镳。赛妮亚的好朋友家住在大陆上,而赛妮亚的妈妈是学院大学部的教授,她从小就跟随妈妈住在学院里面。
整座克里特岛屿就是一座综合性学院,招收任何来报名的学生,也给教职工提供住宿。
也许是天性中带有懒散,赛妮亚的人生过去了十五年,但她走出克里特岛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座岛屿包含了一个人出生到死亡所需要的所有设施,也囊括了育幼院到大学的所有学部。如果需要的话,大部分的专业都能够读到博士。最妙的是,这里是历史学者的天堂,有着最丰富的历史资料和人文景观。
克里特学院本身就是一座“迷宫”,知识的迷宫。
赛妮亚随意地走在华美的建筑群中,目所能及的建筑都有着悠长悠长的历史,包括她走进的阁楼。雕花的木门上睁开一只黑白分明的眼,“欢迎回家,赛妮亚。”
无论多少次,赛妮亚都无法习惯这只奇怪的眼睛,“埃吉斯,下午好。”
蹒跚学步的时候,赛妮亚以为木门上会动的眼睛是魔法,长大一些以后她认为是科技,直到她大着胆子拆了半扇门,才发现这只眼睛居然是玄学——它长在木门夹心中的盾牌上。
这个认知令年幼无知的赛妮亚受到了惊吓,也让被强行拆家的埃吉斯发出尖叫,赛妮亚的屁股为此光荣地挨了妈妈的一巴掌。谁能想得到,自家的门板哭得比六岁小孩更大声、更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