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天气越来越寒冷。崔尘开始频繁地进山打猎,江秋也努力地收集柴火、挖掘地下的野菜并储藏起来。这里每年有一段时间大雪封山,河流封冻,当地人都很少出来,所以他们得为过冬作好准备。
等到一场罕见的大雪下过,崔尘和江秋就不再进山了。他们把门窗做了些维护,然后锁好。崔尘现在就大把的时间教授江秋武艺了。
据崔尘说,在这片大陆上,只有两种人,武者和不是武者的人。武者身怀绝技,人数虽少却充斥着各个王朝的军、政部门,是各个王朝运行的中流砥柱。武者共有七种职阶,十大位阶。而每种职业都有各自独特的修行法门和武技。那些强大的武者不仅受到王朝皇室的敬重,甚至拥有自己的爵位、封地、军队。可以说,武者才是真正决定这个世界的人。
“师父,那我现在算是什么武者呢?我是处于什么等级呢?”江秋有些心急地仰头问崔尘。
但崔尘回答说,他现在还不算武者,因为他连自己的气都还没有贯通。
气这种东西,对小江秋来说,还是相当模糊而遥远的概念。纵使他每天练到汗流浃背,但所得的无非被晒黑的皮肤和稍显强健的肌肉。有时他觉得,自己和武者的世界之间就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深渊,这道深渊是如此之宽广,以至于他终其一生也到不了对岸。
因为时间宽裕,崔尘就亲身给江秋示范每一个动作。他甚至专门拿出了那把平时极少使用的黑色长剑,让江秋用树枝跟着他练。
俯身,蹲伏,握剑柄,拔剑,然后向前一步刺出,再收剑。
江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师父的一举一动。
忽然,崔尘加快了速度,左手握向剑柄,身体下蹲重心随之贴近地面,斗篷袭向前方,顺势遮掩住崔尘的小半个身体。而后斗篷呼啦一卷,一柄黑色长剑从涌动的空气中刺出。剑尖深黑,即使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也竟没有一丝反光,沉默而安然。
不远处的梨树上,梢头孤零零的一片枯叶毫无征兆地裂开,半片枯叶旋转着飘向地面,而那留存的半片枯叶裂口格外整齐,像用墨线量过一样。
“师父好强。”江秋由衷赞叹。
“记住了,好好练。”崔尘沉声叮嘱他道。
临近傍晚的太阳光依旧很耀眼,穿过挂着数枚枯叶的梨树的枝桠,投射在江秋大汗淋漓的肌肤上,映出晶莹的反光。
正在笨拙地练习着的他忽然停下手里的树枝,问崔尘道:
“师父,这招叫什么名字?”
微弱的风掠动崔尘几乎要遮住眼睛的杂乱头发。
“影三千。
“后面还有,你先学这一招。”
江秋知道他师父很用心,用心的程度也许都超过了地主家雇的教书先生。可他还是担心自己学不会。
从他师父无意间的评价中,他也能感觉到,其实自己算是很笨的。
除夕那天,崔尘有意给江秋放了一天假。他让江秋去城里的商贩那里,用毛皮换些吃的和酒。虽然他自己活得很落魄,但总还是想让江秋过得像一个普通孩子。
江秋背着一捆卷起来的毛皮,走到那个卖酒的白脸女人店前。
除夕这个时候,城里的本地人和外来的农民都回家了,就只有这里还亮着灯。
卖酒的女人又丑又胖,偏偏喜欢往脸上搽大量的白粉。配上红嘴唇和直呛鼻的胭脂味,真是漂亮得跟鬼一样。她眯着眼睛看了江秋一会儿,实则在估摸他背后那卷毛皮的价钱。
“哦,冬天之前的皮货啊,那不行,质量太差,说不定还有虫子啃下的洞。”她满脸不情愿道。
最后,江秋用这一整卷毛皮换了一小坛子酒。女人从窗户里面又扔出来一小袋乱七八糟的杂碎,这样就算是交易完毕。
街上飘着点细碎的雪花,江秋踏着薄雪往回走。卖酒的女人转过头的时候,江秋听到了一阵讥笑声,即使隔着墙也能听得很清楚。
其实被人骗的事情江秋遇到很多了,遇得多了就麻木了。说到底,他们是不受欢迎又毫无根基的外来者,是不受任何保护的逃犯。遇上这些杂事,也很正常
深夜的时候,雪花还在稀稀落落地飘下,院里已经积了一点雪。坐在门槛上守岁的江秋仰望星空,几颗星星在夜的黑幕下闪着光。
师父一身酒气,又在屋里头喝酒。
伴随着几声咻咻的破空声,地上的星光忽然飞入夜空,而后轰然绽放出绚丽的光彩。这是城里的人在放烟花。
一直揣着手等待这一刻的江秋,忍不住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