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怀里那一具小小的身体再也不动,安静的,乖巧的,就仿佛是每一个温暖的夜里,她在她的怀中香甜睡去一般。[guan]
盛夏的手仍贴在小雨点的脊背上轻轻拍着,直到掌心里的温度,渐渐从温热变成冰凉。
她的脸上是寒雪一样的平静,她的眼眸里面没有一滴泪水。
她已经哭的够多了,没有用的眼泪也流的更多了,可是哭泣不能让那个男人良心发现,眼泪,也不能留住女儿的性命。
她知道,世上最没有用的就是软弱的哭泣和眼泪,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哭,不会再掉一滴眼泪汊。
这世上,终究也没了再值得她去掉眼泪的那个人。
小雨点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被护士轻轻拔掉了,却没有人惊动她,也没有人提醒她——怀中的孩子已经死了。
病房里那么安静,所有人都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只是把最后短短的相守时光留给了这个可怜的母亲朕。
盛夏低下头,将脸贴在女儿冰冷的脸颊上,最后一程,宝贝,让妈妈陪着你走完。
她不想让她变成医院停尸房里那些冰冷僵硬的尸体,她不想让她变成殡仪馆焚尸炉中一把尸骨无存的青灰,她舍不得她已经死了还要受那样的苦楚,她甚至想,不如我也陪你一起走吧,就算是死了,我们母女两个也在一起。
这世上的人,还有值得她去留恋的么?
亲情,早已冷漠决绝的让人心寒,爱情……是她永远不愿再提起的噩梦,她生无可恋,还不如就与她一起走吧。
盛夏的眼珠微微转了转,她望向窗子那里透进来的光,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薄暮沉沉,夕阳如血,那些光辉落在小雨点的脸上,泛出微红的光晕,仿佛她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的心口里像是被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制着,憋闷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胸口里翻搅着的疼,那疼千丝万缕的往身体各处奔袭而去,没入她的每一寸血肉中,清楚的提醒着她。
她轻轻摇晃着手臂,就仿佛是每一个哄着孩子入睡的母亲一样,她口中哼着儿歌,摩挲着女儿柔滑的头发,眼睛只是盯着怀中的孩子,一瞬都不曾移开。
顾亦寒快步出了电梯,径自往小雨点的病房而来,正欲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的步子却是一下顿住——
病房里空荡荡的,形形色色的仪器都被撤了出去,病床上白色的被子被掀开了一角,却仍是十分的平整,仿佛根本没有人睡过一样。
他只觉得心脏一下子被高高吊了起来,倏地一下就狠狠推开了门。
金色的夕阳铺陈在房间的地板上,却是恰恰将房间分割成一半温暖一半阴暗。
而她就坐在那阴暗中,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半张脸,他没有看到她的脸,却看到了她怀中抱着的那个小小的孩子,心口倏然的松弛了下来,顾亦寒只感觉此刻身体里的血液才又开始流淌了,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过去,在她们面前站定。
“夏夏。”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许是这些天没有半刻好好休息过的缘故。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身体仿佛轻轻抖了一下,可她并没有抬起头,却还是轻轻摇晃着手臂,只是口中哼的儿歌停了下来。
顾亦寒蹲下身来,微微粗糙的手掌抚住她的手背,他凝着那露出来的半张纤巧秀美的容颜,声音却是不由自主的柔和了几分:“夏夏……”
他想要说什么,盛夏却忽然抬起头来粲然一笑,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
从她回来直到现在,这样的笑容,他是第一次见到。
依然是明媚的,依然是灿烂的,依然是笑的眼睛都弯起来让人打心眼里就觉得高兴,可他却觉得这笑容透着说不出的奇怪,让他渐渐的心慌意乱起来,“夏夏……”
她的笑容在唇角加深了几分,却仍是不达眼底,她凝望着他,怎么瘦了这么多?怎么气色看起来这么差?怎么头发乱蓬蓬的不修边幅?怎么那望着她的眼眸里仿佛带着真切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