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一震,抿了下唇,慢慢放下手,挺直脊背,抬头镇定地看着他:“接着去哪里?”
“稍后跟上,若被发现了行踪,我不会保你们。”这话是对着麻叶桑瓜说的,他们两个如何都不放心苍苍一个人,硬是要跟来,不过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过来是为了什么。
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但看苍苍不平静的样子,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他们一言不发,只是更靠近苍苍,无论发生什么,她的安危都是最重要的。
被放出来跟着周景宁行动的周子演目光一闪,暗暗称奇。
他痴迷武道修为不俗,深谙习武者不拘束缚的天性,对于他来说,若有的选,他宁可浪迹天涯也不留在王城。
而眼前这两个男子,无论哪个都强过他多矣,却是心甘情愿地保护着一个弱女子,甘为驱使,若非是为其人格所折服,便是出于对逝者的尊重和追随。
哪怕那人死去,也想尽自己全力保护住他在意的一切。
未名未名,他到底有何魅力?
一走进皇宫,苍苍感觉就不对了。
那种冥冥中出现过,却又断掉的吸引力再次出现了,而且这次更为清晰强烈。她屏住呼吸,就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跳起来叫起来,小心翼翼又激动万分的感受着,然后抬头面朝一个地方。
在那里,有那种气息,那种有什么在等待着她的气息。
周景宁没有说什么,大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竟然没遇上几个侍卫宫人,顺利无比地来到一座偏僻的宫殿前,进入高大殿门,桑瓜第一个喊起来:“师父?!”
殿里灯火明亮。五个人正以等待的姿势或坐或站在那里,眼睛正盯着门口。
其中一个不是莫丹阳还是谁?
麻叶接着也喊道:“楚师叔?二师兄?”
随着他喊出来,一张张脸都仿佛一下子清晰起来。苍苍睁大眼睛看过去。
莫丹阳。余辛岩,楚山孤,这三个几十年前随便拉出一个就能地动山摇,造福或为祸一方的大人物们,此时竟齐聚周国皇宫。
离开盛京后便分道扬镳的青稞也在。最最离谱的是。在角落里,椅子上歪斜绑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竟然是早就贪了废了,最后被莫丹阳带走的毒煞。
苍苍脸色苍白,嘴唇轻颤,良久找到自己的呼吸。却是长长的抽气。
这样的阵容,这样的架势,是奇迹降临了?她的感觉没有错?她的期待也没有落空?未名他。真的……
“好好,终于来了。”莫丹阳见到他们如释重负般笑着说,目光落在苍苍身上,不住地点头,“孩子。为难你了。”
楚山孤紫袍依旧,伸了个懒腰。叹道:“若非沈婆子非不让我们通知,说什么要等小慕自己找过来,大家都不必如此辛苦了。”
余辛岩略颔首,神色疲倦,目光却温和,对苍苍道:“来了就好,只等你了。”
“终于不用天天面对几个老头子了。”独臂斜倚柱子的青稞笑道,走进苍苍看了一看她的头发和脸色,“我给你开一剂活血健体行气乌发的方子,现在开始补还来得及。”说着便一边走开了。
苍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些人,好一会儿才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是不是,未名……”
即使再用力,她的声音还是打颤的,面色苍白到好像透明。
莫丹阳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苍苍只觉得一股暖流从那宽厚的手掌流进自己的身体,顿时精神一振,感觉四肢力量充沛了很多。
莫丹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你自己去看看吧。”接着对周景宁说,“你带她过去吧。”
“嗯。”周景宁点点头,“跟我来。”
苍苍跟着他在这座宫殿里走过许多回廊甬道,最后在一间隐蔽的小宫殿前停下。
大明宫灯在檐头高挂,灯光将前方的厚重大门照耀得隐隐绰绰,一股幽冷冰寒的气息从里头渗透出来,随着夜色侵人肤骨。
“这附近潜藏着三十来名钟南山弟子,连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周景宁说着扳动门上的兽环。那显然是一个开门的机关,一扳动铁门里就发出咔哒咔哒的机械声响。
苍苍紧盯着门缝,手握得紧紧,她能感觉到,这里面的气息最为浓烈,他在这!一定在这!
寒气带着冰雪般的辉光从慢慢洞开的门缝里倾泻出来,苍苍睁大眼睛,发现门后是一条宅而长的通道,没有火光,但深处透出来的寒光将一切照得微亮。
“快进去,门不能开太久。”周景宁说着闪身进入,苍苍想也不想跟了进去,门合上,周景宁讽笑道,“你真是一点不犹豫,就不怕我们所有人把你骗进来,是为了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
苍苍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向着窄道深处疾走而去。越走迎面扑来的空气就越是冰冷,好像正在逐级地走向深渊冰坛一般,极度的冰冻几乎要将人的呼吸夺去,她不禁打了个寒噤,每多走一步裸露在外的肌肤就好像被无数小刀子刮割,被雨水打湿的衣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变得沉重而僵硬,衣领边缘甚至变得十分锋利,她不小心一个转头间后颈皮肤竟被割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