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凉忽然明白,此时此刻的自己,身处何时何地了。
是君拂衣一千年前的方寸秘境。
眼前经历的,正是她曾经失去了一千年的那段记忆。
周遭空空荡荡,巨大空洞的石窟,除了她自己的回音,没有一丝活气。
然而,就在附近,分明还有一个人,正抱着手臂,偏着头,立在阴影中,静静的观察她,审视她。
但是,那又分明不是个人。
他的修为,远在凡人所能触碰之上,高得根本不可仰望。
是君拂衣那个狗蛋!
他整个人都那般寂静黑暗,如一道影子,与石壁深处的黑色几乎融为一体,看着楚微凉狼狈地摸索,四处碰壁,忽然大发慈悲般地一笑。
就像个孩子抓住了只漂亮的蝴蝶,只顾着赏玩,虽然也有点怜悯,但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这一声笑,被楚微凉敏锐地捕捉了。
“谁?谁在那儿!出来!”
她转向君拂衣所在的方向,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降魔杵,但是,那里却空无一物。
生死不离的法器,居然凭空不见了。
“你是谁,我在哪儿?你出来!说!话!”
她本就遍体鳞伤,又什么都看不见,此刻连法器都没了,却依然硬撑着直起腰身,让自己挺拔地像一支箭。
君拂衣立在黑暗深处,笑着摇头。
可怜的小骗子。
爪子和牙齿都给你拔了,还这么凶。
他依然不语,退后一步,悄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慢慢熬着她,反正他们俩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
数万年的寂寞,不得飞升之苦,总得讨回来一点才行。
此时的楚微凉,刚刚经历过北芒山三天三夜的鏖战,眼看着八万北玄同袍成片成片的死去,向魔族献出了命元,而偏偏只有她一个人还好好活着。
不但活着,还被人带离了战场,在这四下没有一丝活气的地方,被一个不知有多强大的恐怖存在,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盯着。
未知的危险,远远比危险本身还要恐怖。
这种情景,换了任何一个人,心智都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然而,楚微凉折腾了一会儿,反而安静了下来。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地流血。
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可是,师父教过:死,是最容易不过的事,而活下去,将一切承担下来,才是忍人所不能忍,为人所不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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