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道上,夜色如水。
阿波罗尼娅裹紧了袍子慢慢走着,身边是斯内普。她隐隐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但是她想不起来了。
“我明明可以走壁炉的!”她抱怨道,“请问我的脚趾头是怎么得罪您了,斯内普教授?它们已经在高跟鞋里挤了一晚上了。”
“我想凉风可以给你的脑子降降温。”斯内普说道,“你怎么会……”
他摇了摇头,忽然笑了出来。
“爽吧?”阿波罗尼娅偏头问他,得意极了,“他们客场作战,本来就得低头。邓布利多跟他们客客气气,他们更觉得是霍格沃茨心虚。我这叫‘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是挺爽的。”他点点头,“你把人都得罪完了,烂摊子留给邓布利多。”
“他们早就被得罪完了,就在第四位勇士诞生的时候。”阿波罗尼娅乐不可支,“好像我也脱不开关系就是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一连两个稀见的晴夜,夜幕中星月同辉,斯内普望着身边人清晰可见的面容,忽然想起邓布利多邀请他来霍格沃茨就职的那天下午。
来时风雪交加,去时已有阳光穿破乌云。隔了十四年,轮到他送她离开了。
“看什么啊?”阿波罗尼娅问,“我妆花了?不能够吧?”
“看你老了。”斯内普说。
“我什么?!”她登时跳脚,“我什么?!你那眼睛能无中生有是吧?”
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是不会老的,这具身体直到死,都会维持在最美、最成熟、最有风韵的状态,死了也要留下一个完美的遗影,尽可能地维系联姻的影响。
隔着半个地球,隔着几千年的时光,格林格拉斯夫妇无师自通地明白了“色衰而爱弛”的道理,真有意思。
斯内普半天没说话,似乎是在斟酌用词。这人的语言天赋偏科严重,在怎么噎人上天赋异禀,相反就一窍不通。
“得啦!”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主动转换了话题,“你找到合适的补身药剂,就赶紧送过去,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什么办法他也经不起。”
他们之间似乎只能聊这些事,除此之外,便无话可谈。阿波罗尼娅不知道斯内普有什么爱好,看书算不算?他热爱魔法,黑魔法尤甚,像赫敏·格兰杰一样、是个能从学习里得到放松的人,可她却不然。
她利用魔法,她只练习“有用”的魔咒,她厌恶魔法——是魔法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好的、邪恶的,于她都索然无味。
她不是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这只是那具没有灵魂的炼金术人造人的名字,她自始至终都不属于这里,她只是暂时受困。
哪怕她死了也回不去,那也没关系。不自由,毋宁死。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其实她勉强活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像一个软弱的骑手,拼死拉住癫狂失控的马匹,在本性逐渐扭曲的情况下,几乎只能靠本能做事。
格林格拉斯夫妇的技术水平还是不行,如果她当真联姻成为某个纯血家族的主妇,现在大概已经被关进疯人院了,根本撑不到“美美去死”的那天。
月光如一层朦胧的轻纱,让一切都变得柔和可爱了起来。
“这个人是一无所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阿波罗尼娅看着斯内普,忽然意识到。
也很好,好得令她羡慕。
“我的那杯酒,你替我喝了吧。邓布利多总能从罗斯默塔那里搞到最好的。”阿波罗尼娅踮起脚尖,轻轻一旋,“兑点黑麦酒正好,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
话音刚落,她已经消失在了幽暗的林影间,空气里只留下了一阵玫瑰香水的味道,又苦又甜。
格兰芬多一直庆祝到很晚,甚至引来了刚在校长室里喝过小酒的麦格教授。她似乎也有些亢奋,大声地命令学生们都回去睡觉,又给被学院旗帜捆成一条毛毛虫的哈利松绑,转身看见墙里的罗恩和赫敏,吓得几乎尖叫。
“又出现了!”麦格教授气得怒发冲冠,“这么多年了,我本以为……是谁,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