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复温和的目光落在康景皇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丝恶魔般的笑容,声音却显得越发友善亲和,“今天,我就要让你也尝尝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你而去的滋味,哈哈……”
周围寂静得可怕,就只有他刺耳的笑声在宫殿上空回荡,突然弓箭之声响动,紧接着玉阶上楚尘山庄的武士和广场中立着的薛军士兵,都惨叫一声,纷纷倒地身亡。
我们脸色皆是一变,忙抬起头向四周张望,只见九个同样穿着黑色窄袖劲装,手持强弓,腰插长箭的青年男子,从四面八方往乾圣殿凌空飞了过来,就好像他们都长出了双翅膀一样,可以在天空自由飞翔。
更让我们惊奇的是,这么遥远的距离,他们不仅能一箭击中,而且能同时发出八箭,射向八个人,而且每一箭射出,射杀了一人的同时,仍有余力穿透,危及到第二人。这样的轻功和射箭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至于那些武士和薛家军都瞪大着眼,张大了嘴,满面惊怖地站在那里,神情姿势丝毫不动,仿佛都变成了木头人。
不到片刻的工夫,楚尘山庄的武士便只剩下了楚刚、楚明、楚遥,而场中的薛家军则已是全军覆没。
“楚刚、楚明、楚遥,危险!快闪开。”楚廷英一声疾呼,一振手中长剑,人影一闪,连人带剑,疾向玉阶上冲去。
眼见楚廷英人剑合一掠出,我怔了一怔,连忙也挥舞着手中的玄月剑,一跃丈余,长剑一挥,出手奇快,剑芒一闪,挡下了数支攻向楚廷英的箭。
“蝶依危险——!”身后响起白玉笙惊慌失措的一声疾呼,“父皇,莫要伤了蝶依。”他的语声中透着无限的担忧和焦急。
我身形稍稍一顿,听到他一如既往的袒护,心海波澜顿起,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能对我狠心一点呢?如果那样的话,我也会好过一些。
我出手的时候,尘也跟着一起发动,见我神情有些复杂的怅惘,急忙伸出左手将我捞入怀中,在空中几个虚踢掠到楚遥和沈玉梅的身前,他右手挥动着惊鸿剑左挡右击,剑势凌厉无比,拒挡住四面八方飞来的离弦的箭。
被尘狠狠地一拽,我连忙回过神来,心神顿时清明,这一世无论是我欠了白玉笙的情,还是白玉笙欠了我的债?都不是这个时候该考虑的。
吐了一口气,玄月剑重新扬起,这时,却听袁复淡淡道:“修源暂且住手吧。”
话音刚落,那叫修源的男子朝天空做了个手势,那九人顿时一齐收弓收箭,同时凌空翻了三个跟头,掠过屋顶,掠过众人的头顶,身轻如燕地飞进了大殿,整齐一致地落到了袁复和白玉笙的面前,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主上,少主。”
他们收势的瞬间,尘将我护到身后,长剑猛地贯力,剑光顿时大盛,点足而起,横扫一剑,划出一道绚烂的银虹,便将余下的飞箭生生地拒挡在我们三步开外,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了那些箭,让它们再也无法前进,纷纷落到了地上。
“哥,你们没事吧?”我转过头去,望了望站在离我们不远处的楚廷英、楚明和楚刚,他们身上倒没受什么重伤,只是楚刚的手臂有新鲜的血液殷殷从伤口流出,像是被箭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走!”尘忽然伸手一把揽住我的腰,凌空一跃,将我带离地面,掠回到风他们身旁,紧接着楚廷英他们也跟着掠了回来。
沈玉梅神色苍白,樱唇也苍白到没有一丝颜色,她全身颤抖着,泪光莹莹的双眼夹带着几分惊惧和乞求,猛地跪倒在楚天宇的脚下,苍白纤瘦的手紧捏住楚天宇的袍角,抽噎道:“庄……庄主饶命,梅……梅儿……是被薛王爷逼的,若是梅儿不听从他的命令,他就会杀了杰儿,杰儿是我的一切,我不能让他有事,所以……所以梅儿才会听从他的命令,可是梅儿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庄主。”
“真的庄主,梅儿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沈玉梅仰起头,眼泪鼻涕在脸上纵横着,“庄主,是薛王爷欺骗了梅儿,梅儿是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梅儿真的以为那是迷药,只会让你们昏睡一天……庄主——”
楚天宇幽深安静的眸子虽然一直看着她从未转开,却像是什么也没见到一般,依然淡漠冷寂如初。沈玉梅见楚天宇不理不睬,哭得越是放肆,越是大声。
康景皇轻轻拍了拍楚天宇的肩,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望着袁复笑道:“八玄射日箭,的确让朕大开眼界,听说当年护你逃离的八大侍卫中就有一位叫邓世冲的,乃是箭神的后裔,今日看来,传言不虚。”
袁复看着康景皇,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道:“过奖!”顿了顿,他长叹一声,似有惋惜之意,“既然你如此欣赏他们,那么我一定会让他们送你上路的。”
“至于你们,”袁复一挑眉,淡淡一瞥掠过我、风、启、宣、尘和楚天宇等人,“就如薛兵所言,都是人才,杀了你们真的很可惜,可是留着你们又是一个威胁,所以我也只能忍痛割爱,送你们下地狱。”
第六卷万里江山风雨飘 第二十三章 计中计(二)
我鄙视地看着他,虚伪!他忽然轻击手掌,随即前门正殿之外,杀声震天,一群身着甲胄、手持精巧的弓弩的将士,叫喊着拥入白石广场。此时,整个乾圣殿共分为四批人,我们一行人,袁复和他的部下,卫祁剑、卫祁礼和薛王爷的余党,还有就是立在屋脊上青龙和阿龙他们所带领的玄衣圣教和雪影阁众人及那两万多一动不动的薛家军,突然冲入的将士将场中所有人团团围住,其中一部分取箭搭弓对着屋脊上的众人。
“这是笙儿蜀天堡麾下最精锐的三千弓弩手……天箭奇军,”袁复笑吟吟地看着我们解说道,“可别小瞧他们手中那些小巧的弓弩,可都有百步穿杨的能耐,百发百中,唉……也不是我想以多欺少,实在是你们的武功太高了,单打独斗,他们没有一人是你们的对手,所以……”
“所以你要乱箭将我们射死,”康景皇唇角噙起一抹淡笑,却不看袁复,而是转头望着身后不远处的一干众臣和卫祁剑、卫祁礼等人问道,“你们呢?是要与朕共同对抗逆贼,还是继续助纣为虐,与朕为敌?”
意料之中的事,康景皇语声刚落,绝大部分臣子都向袁复走去,只怕他们中有很多人表面上都说是薛王爷的党羽,可实际上却全都是袁复安排在朝廷或薛王爷身边的人。
卫祁剑和卫祁礼立在原地不动,他们身边还站着三名文官和两名武将,像是他们的心腹,那五人直盯着他们的脸瞧,就等着他们下决定。
康景皇轻扯了扯披风,语调温和地道:“剑儿和礼儿难道还执迷不悟吗?”他明明在笑,目光却是万分凌厉。
卫祁剑浑身一颤,抬头看着康景皇,眼中神光闪烁,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字道:“我和四弟是你的儿子吗?”
康景皇明显地愣了一下,就连我们也呆了一呆,不由回头望去,这个问题问得似乎很奇怪,很令人惊讶!
“从小到大,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们,你的眼里就只有他和阿武,”卫祁剑心中恨极,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卫祁文,继续道,“就算我们现在悔悟,我相信你也不会放过我们,不是流放,就是圈禁。”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更何况,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错,又何来的执迷不悟?我看执迷不悟的人应该是你?死到临头,还想拉着我们陪葬吗?啊?”
“你……”康景皇双目暴睁,怒气骤涨,下一秒,他手一抖,猛地弯腰咳嗽起来,卫祁文一惊,连忙伸手扶住他,一边为他抚背顺气,一边不停念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蓝劲松则手忙脚乱地将我为康景皇准备好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满眼担忧,“皇上……”
“朕没事,你们不要担心!”康景皇摆摆手,抬起头来,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此时他的脸色比刚才又惨白憔悴了几分。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皇子,四皇子果然都是聪明人,你们既然向我投诚,我将来绝不会亏待你们。”袁复目光复杂地看着卫祁剑,笑容却是异常的真诚。
卫祁剑回他一笑,回头瞥了眼身旁一脸阴狠眼神的卫祁礼,箭步向袁复的方向行去,“袁……轩辕太子的厚爱我们不敢当,只求将来能让我和四弟、母后有个安身之所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