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多年来,蒙古各部对这一套操作早已经驾轻就熟,他们中许多部族不正是靠着这一方法,才存活至今的嘛?
不过,有俄木布楚虎尔这个前车之鉴,其他蒙古各部的札萨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他们一个个都闭口不言,表现出很乖巧的样子。
黄台吉虽对一切洞明,却没有过多精力一一妥善处置,暂时也只能以满洲八旗勇士的余威压制,待腾出手来再逐一收拾他们。
略费一番周折,终于将满洲八旗内部彻底稳定了下来,而且还借锦州之败的机会,有效地削弱了多尔衮、阿济格一系两白旗的实力,确保两黄旗仍是满洲八旗中的实力王者。
再者,为了将河套地区掌控在自己手中,好继续与张家口的晋商范永斗等人交易,郑亲王济尔哈朗被他派往归化城坐镇,以使那边的土默特蒙古部落不敢异动。
不过,黄台吉手中也没有余粮,数十万国民却不能不吃饭,就算还有朝鲜可以压榨,却也很难再挤出多少油水来。
现在,黄台吉只能寄希望于济尔哈朗那边,可以从张家口购买到足够的粮食,以使自己能够撑到秋收时节,待秋粮下来或许还可平安渡过今年。
若不然的话,今年可就难过喽,其实,黄台吉还有一个选择——劫掠大明!
每当大清国的庄稼歉收,又或是无事可做之时,黄台吉都会派出各旗的精锐勇士,前往大明各地劫掠。
如此,既能达到练兵的效果,使勇士们杀敌的本领不至于荒废;又可获得大量钱粮和丁口,增强自己的力量;还能打击明朝京畿地区的经济基础,使之民心士气彻底崩塌,为将来自己入主中原做准备。
可是眼下才刚刚经历过锦州大败,即使大清勇士也是连年征战,早已疲惫不堪,新败之下,军心士气也是有待恢复。
所以,暂时急务仍旧是先保证辽东领土的稳定,继续控制住蒙古各部和朝鲜,待军心士气有所恢复后,才能考虑伺机进入大明内地劫掠。
只是要想劫掠大明,张诚和他的宣府军马便是黄台吉绕不过去的一个槛!
黄台吉的精神大不如前,坐到龙椅之上的他勉力支撑,虽表面看去与前无异,但身边近人都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暮气。
他十分吃力地挪了挪肥胖的身躯,使自己的坐姿更舒服一些,才威严地低声道:“宣,英额尔岱、希福、刚林、范文程、宁完我等人!”
虽然满蒙八旗的各位旗主贝勒,以及各固山、昂拜等都十分骁勇善战,然在处理朝政等国家事务上,他还是离不开满汉文官。
很快的,议政大臣英额尔岱,以及内国史院大学士刚林、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弘文院大学士希福、宁完我等人便匆匆而来。
这其中要数英额尔岱最得黄台吉的信重,他与济尔哈朗可以说是黄台吉的左膀右臂一般。
众人行礼毕,黄台吉赐给他们每人一个小凳,都是半边屁股小心翼翼地挨着,与大明各官一般,都是不敢真正坐实。
听了黄台吉想先让大清安稳的休养生息,避免大明再兴干戈的意思后,英额尔岱略微沉吟一番,道:“回皇上,锦州一战,我虽未能破城,然也击溃击杀明军甚众,其一时必不敢再擅启边衅。”
黄台吉神情略有些萎靡,他一言不发,只挥手示意其他人继续。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建言献策起来,他们每一个人说话都很小心,生怕一言不对,就引来杀身之祸。
“皇上,臣建议同明国和和议!”忽然,弘文院大学士宁安我发出了惊人一语。
“和议?”黄台吉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对和议之说,黄台吉并没有心理障碍。
他自在后金掌权之后,已经反反复复地与大明不知道谈了多少次议和之事,这里面真真假假,反正是一次也没有谈成。
弱时装孙子,强时作虎狼。
这些边塞之外的游牧民族几千年来,大抵都是如此,也正如唐之名臣魏征所言:“此辈强必寇盗,弱则卑伏,禽兽也。”
黄台吉对此也不陌生,他不止与大明谈和,甚至与皮岛毛文龙、蓟督袁崇焕都曾反复谈和,当然没有一次是真心所为,无非是军事上的拖延和迷惑罢了。
宁完我脸上略带笑意地回道:“陛下,依微臣所见,明国为了解除锦围,也是倾尽全力而来,今伤亡与消耗更是比我尤多,未占到绝对优势,双方充其量就是打了一个平手。
可我大清国正如日中天,蒙古各部与朝鲜对我也是恭敬有加,内部犹如铁板一块,军心士气指日可复。
而明国内忧不断,既有天灾使然,更多的则是人祸,其国内从上至下,无不贪腐成性,民众艰难,多有易子而食之事。
情报所闻,明国民不聊生,则匪患难绝,尤以李自成、张献忠、曹操这三人为甚,如今在河南、湖广等地,已有数位明国王爷,为寇所杀,其必定要调兵征剿。
而我若此时表露出和议之态,明国在锦战之后,定然会相信我是真心议和,如此便可迷惑明国君臣,使其将大军调回内地剿寇。”
他继续道:“趁机良机,我大清则可休养生息,静待时机,再征明国。亦可使明国将军兵财力消耗在剿寇上,从而为我将来入主中原,减轻阻力!”
黄台吉斜倚在宽大的御床上,边听边点头不断,宁完我之言正合他意,只不过这和议的话语,却不好从他的嘴里直接说出来,因此才将众臣唤来问策。
他冷笑道:“不单如此。明国那个宣府总兵,也要设法除之才好!”
黄台吉继续道:“锦城一战,明军虽比前时略显奋勇,然与我大清勇士不可同日而语。朕所忧虑者,惟有明国张诚一人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