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小姐!老奴死罪,死罪……罪奴愿意以命护主,助您一飞冲天,恢复往昔,老奴真真的好恶心自己呀!”
她跪下来磕头不止,红嬷嬷一直在流泪,用力咬住下唇,她的啜泣在寂静空阔的堂屋听来分外凄楚。
秦瑟渐渐停止哭泣,端然起身,脚步有些虚浮的踉跄,恻然转首,尽力掩饰住眼中沉痛之情,她默默转眸,看着俩个瞬间苍老的嬷嬷那凌乱的发髻,浮肿的眼睛。
“这场梦终于是半醒了,你我也算是亲人,可是天意让我们近在咫尺,却不认彼此,今日偏偏闹了一出互相仇视的闹剧,这都是老天爷对咱们的玩弄,妒忌我红颜贵命,天都妒我这副躯壳和轻灵的心思。”
麻木地站立着,茫茫然眼边已经无泪,搜肠抖肺地疼着,空落落的难受。手足一阵阵发冷,也不知自己未来要去哪里。
“他让我做了贱奴,又给我穿了护甲,等待我这副身体成熟,才值得花费的一点心思,这些人算计人心的妙招,我是明白的,那么就拭目以待吧。”
红嬷嬷用力拭一拭眼角早已干涩的泪痕,赔笑道:“姑娘,老奴恭喜您呀,切不可再顶撞真正的主人呀,等您真正当了主人以后,也要注意收敛。这是老奴我肺腑之言。”
秦瑟目中发着锐利的光芒,脸上也是一种孤傲而冷淡的神情,看上去只觉寒气逼人道:
“眼睛流露的,嘴巴说出的,跟本心不符,跟灵魂深处的呐喊更不符,你们又何必担心我,既然走出来就不需要回去了。走出来又让主子扔回去的奴隶,那就是天选的奴隶命,在哪里都一样不能改变命运。”
花嬷嬷的手紧紧抓住了秦瑟的手揉搓着。堂屋里面的雾气一阵热,一阵凉,扑的脸上似有小虫爬过的酥痒,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
“老奴我心里只是觉得小姐这几年的经历和困境,皆是不值得!不值得!真的好恶心呀。”
三个人都怔怔地站着互相凝望,似乎是迈不开一步。
秦瑟闭了闭眼睛,想抚去满腹愁思,恍然清醒了道:
“有时候,我情愿自己跟她们一样是一个无知的女奴,没有憧憬,没有廉耻,没有是爱恨,甚至失去记忆。这样,我便不会辛苦,不会痛苦,也就草草一生罢了。如今却要面对另外一番搏命。”
见秦瑟如此伤感,倾诉内心的伤痛,俩个嬷嬷只有惭愧内疚的流泪,已经无话可说。
秦瑟笑了,笑的单纯而真挚,如一抹轻淡的晓云,缓缓道:
“二位嬷嬷不必内疚,如果我是你们,定会狠辣百倍对付这些罪奴的,几代为下奴,心智和灵魂早已于兽类无异,只有少数人保持着感恩,清醒和公平公正的头脑,这种挣扎于生死线上的人,不值得可怜,你对她们怎么好,如何行善也改变不了那些无知愚钝,扭曲麻木的心灵。真的难为你们一把年龄日日面对这些流着口水,劣根性的家伙。我跟他们相处多年,深知这群人的心态和所想所为。对他们直接简单粗暴就是好办法,所谓道理,人性,恩情和付出真心都是云烟而已。一群不想开蒙,回归原始人的奴隶而已。”
花嬷嬷震惊之余,脑中浮现莞城小姐与眼前的琴瑟一般无二的讲话语气和内容,万分感慨。
门外有人不耐烦的追促敲门,“你们快一些,侯爷等着呢。”
秦瑟咳嗽一声,微微开启朱唇冲着花嬷嬷颔首笑,眸光沉沉,伸手牵住他衣袖晃一晃,
“你这个花老妖精,你年轻的时候,比我更狠更骚更歹毒吧?不然怎么活这么久?”
花嬷嬷带着泪,回身望了一眼门外得意的笑。
“算你识货!走吧,看看你今夜幸运与否?”
红嬷嬷故意大声一贯的讨好的笑:“花阿姊,占一个吧,这女奴特别,今岁吉祥与否?看看今日福祸否?”
花嬷嬷在商国候府的地位,都是来自于她祖上曾经有开“天眼”之人。因为花嬷嬷也会一些简单的“卜卦”。
“您需要什么?蛋、筷子、兽骨、还是碗?老奴我去准备。”
花嬷嬷冲着门口喊了一句,恢复正常的漫不经心,嘴角带笑自嘲着唠叨着。
“什么都不需要,你看她那副狐媚子劲,哪一个男人能够经得起她的霍霍?她以后可得意了,别把老奴我弄死就不错了。”
红嬷嬷眉毛一挑,按住秦瑟,重新快速的擦一擦脸上泪痕,扑一层细腻的香粉。
秦瑟已经把头发上面多余的珠花摘下去,扔在案几上,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嫣然一笑。
“我只会报恩,不会报仇,互相成就才是我的喜好,谢谢二位的辛苦。”
花嬷嬷拉住秦瑟眼睛坚定的点头,用手捏一捏她的肩膀,是鼓励的力度。
秦瑟直视着花嬷嬷,一颗不安的心慢慢静下来,微笑如花绽放在颊上,声音韧如水边丝丝茵茵的蒲草:
“最坏的,都经历过了,以后还能怎么样呢?只不过都是踏过沼泽以后确保万无一失的矫情罢了。我多么想告诉天下所有的贵女,享乐平安富贵的时候,可曾想过一落千丈的处境?如果人人都能居安思危,珍惜处处存在的福气,也许还能减轻一些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