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万籁俱静,只闻得风吹落枝上积雪的簌簌轻声,半晌无一人响应。
天乙紧紧用羽缎裹住身体。星光隐隐,雪地浑白,重重花树乱影交杂纷错,像无数珊瑚枝桠的乱影。
夜晚薄醉的天乙躺在榻上面,细细捋顺近几年之间所发生的异样的事情。
“有施国侯爷爱妾秦瑟,三颗红痣,有莘国是屠族仇人?孩童贺礼,黑耀大叔突然暴毙。阿娘跪祠堂与父亲之间的对话。”
少年天乙思索着父亲的眼神和说过的话。
“我说是谁就是谁!散布出去这个舆论,是有莘国人屠杀的我的兄弟。”
天乙出生在各部落争霸方国战乱的年代。让他幼小的心灵有一种别样的敏锐。他能够从几位公子中脱颖而出,跟他的周全心细的性格有关。
有施国布吉侯爷,父亲的结拜兄弟临终嘱托源于自己跟布吉叔叔特殊的感情。
天乙母亲扶都自小与布吉叔叔一起长大,属于族亲关系,天乙记得儿时布吉叔叔就经常带着自己去骑马游玩。而母亲也会亲手做一些美食和衣衫送给布吉叔叔。
扶都乃有施国老侯爷收的义女,其母族也是与有施族并列的东夷族*之一的部落。因父母双亡见女娃娃伶俐可爱带回府中悉心教养。
成年以后嫁给当时还是商国候世子的主癸,扶都自幼就出现非同常人的聪慧和细腻,性情温良恭俭。
儿时模糊的记忆中,有一次母亲因为父亲的责骂而去祠堂罚跪。
“族女有罪自愿请罚,宽宥我的儿吧!一切的罪过族女一身担当。愿饶恕布吉吧!”
后来天乙问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母亲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巴。
“儿啊,如果你不想阿娘被恶狗分尸,被沉入河底,你就永远不要说出去这些话。否则就会引发战乱,亲人互相残杀。”
儿时的天乙惊恐的点点头,大脑中父母的对话依旧清晰的记得。
昏暗冰冷的祠堂里,主癸平静而疏离的表情,默默盘坐于家谱面前。旁边是直着身体跪着的扶都姬孺。
他看也不看她,而是淡淡的冷笑道:“早知道你与他情谊深厚,青梅竹马,难分难舍,委屈多年,终究还是破格了吧?府里人尽皆知,你让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侯爷既然心里有了打算,就无需客气了。眼前大事仿佛已经定了,东夷族维护商国诚心满满。您可知还有几道隐患预留下来。”
“隐患?”
“当年黑耀充当刺客的事,刺杀人又救人,为其一。忠奴长风投奔岷山氏侯爷麾下,去告发有施国私藏妖女的事为其二。布吉之死并不是有莘国和大夏国所致为其三。遣送一份孩童大礼去有莘国为其四,把秦瑟送给利苦挖掘东夷族部落联盟宝藏之地为其五……这些秘密贱姬一直藏着,并写到绢帛上面,放到有施国一个老奴身上。”
见主癸凝神倾听之际,盘坐依旧镇静,只是脸色暗沉,目光见凌厉。
扶都继续说道:
“我出生于东夷族部落,成长于有施国封地,受布吉父子爱护成年,却心里无私,一心一意忠心于商国。虽然知晓这些秘密,心里却理解侯爷。”
主癸似乎是比较激动,道:
“有人出首揭发你的……不堪的过往,怀疑四公子血统纯正。这件事令本侯无法维护你。不如你想一个万全之策。”
扶都冷冷的道:
“已经有人自首承认了,那日与外男苟且的并不是我,只不过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穿着我的衣服,伪装我故意生出事端罢了。侯爷应该大刑审讯,而不是在这里质疑您的女人和儿子。”
主癸回身看着面前的女子,勉强笑道:
“本侯心里对你一直是颇为爱重,也信任你,天乙机灵智慧,个性内敛,头脑清醒理智,是一个可朔之才。而且天乙容貌与本侯竟然有七八分相似,谣言难听,为夫我亦是恼怒片刻而已。”
扶都声音微弱道:
“贱姬让侯爷难过,自罚跪祠堂一日,略微表达歉疚心情吧。一切都因为贱姬愚钝无知,无意得罪了府里的女子,才让她这样陷害于我,谣言四起,都是贱姬的罪过。”
“莫要慌乱,为夫我心里有数,你跪一会就回去吧。莫让天乙发现这些鸡零狗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