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71章
乔绵绵最?初跟陈卓在一块儿的时候,两人其?实都没想着能走多远。乔绵绵把这段感情归结为?,纯荷尔蒙的驱使。她知?道,自己之于陈卓其?实也是。陈卓也就是看着纯情,一身制服穿身上,凛凛正气,正经禁欲,其?实从初中就开?始追女孩儿,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前任反正是不少。他那模样、那家世,也确实招女孩子喜欢。
可是在一块儿以后,两人才发现彼此有趣的灵魂,那么巧,就是自己寻寻觅觅一直想要的那颗,像磁铁一样,深深吸引着自己。
乔绵绵以前一直觉得诗词什么的怪矫情,可是陈卓的的确确让她想起了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不觉得矫情了,她觉得直击灵魂。
朋友们甚至长辈都以为?她跟陈卓是先怀孕了才不得不结的婚,其?实不是。当然?陈卓在那之前也并没有正经跟她求过婚,就他有次出任务回来,也没回家,就来到她家楼下,也没跟她说,自己在那儿坐着,到天?黑了,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出去吃烤串。
也是巧了,乔绵绵那天?刚好在家。说行啊,这就下楼,两人一块儿去撸串。
陈卓那会儿衣服都没换,下飞机就回队里上交装备,离开?队里就径直开?车来了她这儿,一身的风尘。乔绵绵笑说:“你可真没把我当外人,也不知?道回家先打?扮打?扮再来见我。”
陈卓两三口啃完手里的羊肉串,签子扔桶里,往椅背上一靠,看着她说:“想先看看你。”
乔绵绵没说什么,低头啃了一口玉米,再抬头时,明知?故问:“没约别?人?”
陈卓没说话,安静地瞧着她。
乔绵绵嗔他没打?扮,她自己其?实也没打?扮。别?看她每次在外面?,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尖都打?扮得劲劲儿的,其?实在家穿的衣服都是舒适为?主,看到陈卓消息后挺突然?的,也没化妆,胡乱划拉了两下口红就飞奔下去,头发都没扎,就散着。低头吃烤串上的玉米粒,一缕头发滑了下来,她秀气地别?到耳后,露出白皙修长的一截脖颈,在烧烤店里暖黄色的灯光下,莹润发光。
陈卓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要不嫌弃,以后就都咱俩一块儿过。就你跟我,没别?人。”
乔绵绵猛地抬头看向他。
男人留着寸头,头顶的短茬让这人看起来有些桀骜难驯,上身穿着一件黑色T恤,宽大?的领口,露出一截硬气的锁骨,一条手臂懒散地搭在旁边空椅背上,看她的眼神?却格外认真。乔绵绵能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小?小?的两个影子,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烧烤店里晚上人很?多,周围都坐满了,男人女人,大?多都是一群人,高谈阔论。像他们这样一对男女的挺少,那晚上没有。
谈恋爱的情侣,晚上一般去有点儿小?浪漫的地方,老夫老妻才一块儿来撸串。这要是换个男人约她来这儿,再跟她说这话,乔绵绵能当场把人踹了。
可是那晚,她竟然?觉得这样挺好的。总会有一个人,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像自己一个人时那么自在。不用刻意营造浪漫,不用费力保持着那股劲劲儿的姿态。而现在,她遇见了。
她点了下头,爽快说:“行啊。”
当晚,两人回她家。陈卓要起来戴套的时候,她歪着头,慢悠悠地说:“你过完年就三十了吧?”
陈卓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哼笑:“嫌我老啊?也不老吧。”
乔绵绵有时候挺恼这人榆木脑袋的,踹了他一脚,又把人勾下来,在他耳边小?声说:“别?戴了。”
陈卓懂了,牢牢把她钉在身下,问:“你想好了?”
乔绵绵点头:“嗯。”
陈卓当即把手里那薄薄的一片塑料扔到了床下。
陈卓的结婚报告第二天?就交上去了,要不也不能刚发现怀孕没多久就能办上婚礼。
陈卓被转到了岁宜军区医院,院长是陈卓父亲的老战友,看着陈卓长大?的,有话也没藏着。专家会诊结果出来后,跟陈父陈母坦诚说了。
乔绵绵最?近一次视频里还在哭,到机场后就再没哭过了。后来看着陈卓戴着氧气罩从飞机上被抬下来,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她也没哭,就是眼眶红得充血。陈家父母不敢再瞒她,院长过来的时候喊她跟着一块儿出去。
乔绵绵没去,就坐在病床前,也没回头,就看着病床上的陈卓,不知?在想什么。
表彰和嘉奖很?快就下来了,因为?猎豹队在此次边境联合缉毒行动中的突出表现,队里一行前往边境的25人被授予集体一等功,陈卓被授予个人一等功和一级英雄模范称号。
这是至高的荣誉,陈父和乔父都是军人,儿子女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也不知?还能不能醒来,他们心?里难受是真的,骄傲荣耀也是真的。只有乔绵绵,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淡淡道:“我只要他活着。”
周淮琛心?情复杂极了。
和平年代的一等功,总是用命换来的。可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孟逐溪常去看陈卓,也不知?是看陈卓还是陪伴乔绵绵。她最近睡得也不是很?好,总是半夜就醒了。周淮琛不在的时候,她就再也睡不着,周淮琛在她身边,她就久久看着他。在不见天光的黑暗里,安静地抱着他。
陈卓重伤的低压仿佛一团阴云,久久不散,笼罩着所有人。
孟逐溪的《长安梦》拿了中国美?术奖银奖,对于美?术工作者而言,这在国内是至高无上的荣誉,连岁宜市政府都给她颁发了几十万的奖金。连同全国美展发的奖金,很?大?一笔钱。这是她人生第一次靠自己赚钱,在这之前,她以为?自己会很?兴奋,她甚至早早就计划好了,要把钱分成多少份,给爷爷买什么,给爸爸买什么,给孟言溪买什么,给周淮琛买什么。还有姑姑姑父和路景越……
可是当荣誉遇见不幸,快乐就像浸了水的棉花,变得沉重无比。她提不起来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跟周淮琛说,也没有跟任何人说。甚至那幅她原本准备送给周淮琛的生日礼物,在他生日时错过了,她也没有再提,一直没给他。
那天?她去看乔绵绵,乔绵绵忽然?问她:“你后悔吗?”
她一怔,问:“什么?”
乔绵绵却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