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赢了你又当如何?”喝了些酒,我似乎有些多话了。
他大叫:“若你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
我一笑,走上前去,伸出一根手指说:“你蹲下,若你能从我这根手指下站起来便算你赢。”
他哈哈大笑:“这有何难?”说完,依言蹲下。
我找好位置站好,将手指抵在他的眉间,说道:“好了,你起来吧。”
他奋力欲起,可一使劲不起,再使劲还不起,三使劲依然不起,他憋足了劲,汗水湿透了衣衫,脖子上青筋暴起,依旧起不来,最后一下还因为用力过猛把脚扭了。他坐在地上,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如雨下,满脸的不可思议。吴钱国大骂道:“无用的东西!”
他红着脸,嗫嚅道:“我输了,你想怎样都行。”我一听一怔,不过一句戏言,他到是认真放在心上了。我不由得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五官端正,面目憨厚,目光真诚透澈。老实人一个,瞧完后我评价到。
不忍见他如此狼狈,我朝他伸出了手。他一直低着头,突见我的手吓得猛抬起头,却见我在对他微笑,有些惊异。我笑道:“其实我也有些胜之不武,本来我的力气并不如你,但我利用了一些技巧才赢了你,若单单只论力气,确实是你赢了。”他虽还有些迷惑,但也明白我在为他解围,便抓住我的手站了起来,冲我憨笑不止,我也不由加深了脸上的笑意,他却一下呆怔了,我立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收敛笑容,对他一抱拳,退回席上。
坐在座位上,我无意中瞥见了南宫佚若有所思的神色,更是如坐针毡。酒,这东西真是坏事,我不过才饮一杯就如此失态,若再饮几杯,岂不……我不敢再往下想,只盼望宴席早点结束。
那边侨国的箭士早已摆开了阵势,只见他手握五箭,同时齐发,居然全中靶心。乾国一位将领站了出来,我一看,竟是那天我在南宫佚遇刺时碰见的那位将军,这位将军姓苏名逸斌,二十出头已贵为将军,是南宫佚的得力助手之一。只见他面目俊秀,一身军装立在那儿,愈显英武不凡,“嗖嗖…”一阵喝彩声,竟是六箭齐发,个个命中。南宫佚也频频颔首。
苏逸斌又接下了剑术比试,对方剑法诡异,竟是东洋刀法,苏逸斌先还有些应付困难,但他悟性高,竟然很快反攻回来,就在胜败即分的瞬间,苏逸斌突然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对方却毫无收剑之意,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咣,剑掉在了地上,那人立在那儿,望着地上的酒杯发呆,然后又看向我。我只是安坐席上,若无其事地夹着菜,而桌上早已无了酒杯。他面色大变,一抱拳退了下去。殿内也立即有人上前将苏逸斌抬了下去,片刻后,一老太医来禀道:“皇上,苏将军无碍,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至今不醒。”
我将碗碟一推,站起身走向吴钱国那桌,却向他身后余下的那名武士伸出了手,说道:“解药。”
他故作惊讶地说:“你说什么?”
我揉揉额角,今天应付这么多人与事,我已经没有耐性了,也顾不什么隐藏呀、演戏呀的了。我袍袖一抖,吴钱国马上脸色发紫,他颤着声音说道:“你,你给我闻了什么?”我不语。
那位武士忙低下头,察看了一下,脸变得煞白:“七煞散?!你竟然能制出这种毒。”一刻工夫,吴钱国已趴在那儿口吐白沫了。那人急了,马上交给我一个药瓶,我揭开闻了一下,然后盖好,递给那位老太医说:“给他服下。”老太医犹豫了,望向南宫佚,见他微颔首,便接了过去,退下了大殿。那武士早已急得恨不得马上揪我过去,可又怕碰我,只好眼巴巴看着我做完所有的事。可我似乎仍没有要救吴钱国的意思,只是懒懒地站在那儿。那人按捺不住了,冲我大喊:“快救他,快救他,他不行了。”此时老太医又入殿回禀:苏将军已醒。我这才闲适地慢慢说道:“他吐完就没事了。”
“什么?”他大惊,不信地重给吴钱国把脉,最后松开手,望着我说:“我这次败得心服口服。”然后他就拖着半死不活地吴钱国下去休息了。
我发现,自始至终南宫佚似乎都知道我不会真下杀手,整个事件中,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皱一下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累了不愿揣测,我懒懒地欲告退,一躬身说道:“皇上……”
“爱卿,朕今日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了,还有这么多使节,你替朕好好招待招待他们。”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佚打断了。
我眉微皱。要是平日里,我定不予理睬,可今日太多使节在场,若让他们看出我们君臣不和,恐怕不妥。于是只好遵令留了下来。
几巡酒过后,我只觉脸颊滚烫,浑身躁热,脑中虽清醒,但浑身发软。用手抚着额角,醉眼迷离的我强迫自己站起身,冲南宫佚说道:“皇上,臣的确不胜酒力,先请告退。”一句话勉勉强强说完,中间身体不时的往下滑,我用两只手撑在桌子上才不至于出洋相。
南宫佚终于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句:“那么爱卿退下吧。”说完挥挥手,立刻有两名宫女走上前来扶住我,我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殿外冷风一吹,我稍稍清醒了些,可还是觉得头重重的。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扶着我的两个宫女倒了下去,自己却跌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有抹磁性的嗓音戏谑道:“你喝醉的样子真可爱。”一只大手轻抚上我的脸庞。接着我听到了青玉们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公子,公子,……”那人轻轻将我放在地上,手留恋地抚过我的唇瓣,低语:“我还会来找你的,你要等着我哟。”直到听到红袖大叫:“我找到公子了,你们快来。”我才放心地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入夜了,闻着身上的酒酸味,我无法再入眠,幸好青玉和紫月还未睡,她们急忙打来洗澡水撒下花瓣,我迫不及待地走进浴桶,泡在温热的水里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舒服极了,我趴在桶沿轻吁了口气,闭上了眼。青玉调适着水温,紫月则打散我的头发,帮我搓洗起来。
或许太舒服或许太疲惫,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我居然放松警惕睡着了,等我朦朦胧胧意识到有脚步声传来时已有些晚了,我一窜而起,在空中转了几圈,落地时已穿好了内袍,此时青玉、紫月也有所察觉,两人急忙展开外袍,我将双手插入。正在这一刻,房门被推开了,我反而很快镇定了下来,将外袍缓缓拉上,心中却思虑频频。虽然我背对门口,但听脚步声来人一定是南宫佚,怕是我今日那一笑显现女儿之态让他起疑了,所以拉我喝酒以便试探于我。
我扫了一眼房内,心中已有了主意。此时已是夜晚,因我刚睡起,青玉、紫月忙于伺候我沐浴,所以未挑明烛光,屋内光线昏暗,我又松松垮垮地套着袍子,且外面是黑色袍,应不会很显我女儿身姿。
于是,我大大方方地走到榻椅边,转身侧躺下来,本就松垮的袍子这下垮得更开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我假意无所谓地用手撑着头,问道:“皇上,这么晚到此,可有什么事?”青玉移步到我身后,托起我的湿发,用干毛巾轻揉着,紫月也安静地走到桌边为我泡茶。毕竟是跟了我这么久,很快都明了了我的心意。
反倒是门口的人——南宫佚不动了,他伫立在那,双眸此时却一片幽黑,无法看透他的心思,半晌开口道:“今日爱卿说有办法满足薛敢的要求,这份回礼,你准备送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淡淡一笑,用手指了指蜡烛。他又愣了,思索片刻后,他大笑:“果然是好主意,烛光,这便是爱卿所说的回礼吧。”我淡笑点头。
他笑着离去,离开时口里还在念叨:“好主意,好主意,果然好。”笑声隐隐有着不甘、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