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帝释然,捻须笑道:“你很好,是朕多虑了。”
和柳昶说笑几句后,景岚帝的心情好了很多,突然问道:“你怎么看南吴的国书?今次我大延向南吴提出购置五百万担粮食,他们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今日早朝时,不少大臣认为南吴有意北进,朕见你不发一言,料你另有见解。现在你可打算说给朕听?”
柳昶胸有成竹,说道:“以微臣之见,南吴过于富庶反而消磨了斗志。南吴民风文弱,耽于逸乐,朝廷也素来重文轻武。南吴的几代君主都是醉心于吟风弄月的书生,当今吴主更是偏安一隅,并无一统天下的大志。大延和西戎开战后,已经打破了四国之间的平衡。微臣认为这封南吴国书正表现了南吴朝廷举棋不定。他们怕我们大延灭了西戎后,会转而南下;也怕西戎战胜我国会继续南下攻打吴国。
如此一来,我们必须马上表示诚意,安抚南吴朝廷的情绪。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和亲。”
“你是说永嘉?”景岚帝有些犹豫,永嘉公主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女儿,他本来想在这次秋闱后挑个青年才俊把她嫁了,也好让她留在京城。
“公主正当妙龄,艳名远播。将心爱的女儿嫁到吴国,更突显皇上与南吴誓为友好邻邦的决心。”
景岚帝轻叹:“当年作了一次,如今还要再来一次吗?”
柳昶轻声说:“那是身为公主的职责。而且,南吴山川秀丽,气候温润,文化习俗与大延同出一源,……公主不会吃苦的。”
景岚帝沉吟片刻,问道:“送嫁的人选,你可有什么建议?”
“安王殿下曾经出使南吴,又一直负责大延与南吴的外交,可派他做送婚正使。副使循例应选一位礼部侍郎,钱文举钱大人做事一向谨慎妥帖。送嫁将军可选内廷侍卫副统领杜翼杜大人。”
景岚帝听了,点点头,“你提的人选都很妥当。”
正在这时,外边响起通报声“昌王殿下求见!”
还没等景岚帝吩咐,御书房的门就砰地开了,一个火红的人影奔了进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昌王一边马马乎乎地行了个礼,一边快步走到景岚帝身边,景岚帝的眉目立刻舒展开来,虽然转而沉下脸,眼底却满含宠腻的笑意,伸手拉他在身边坐下。
“你这孩子!当了王爷,又作了将军,怎么还是这么毛躁?”
“那些大臣巴结儿臣还来不及呢。即便儿臣这样,有谁敢说一个‘不’字?!”昌王傲慢地仰起下巴。
“臣柳昶见过昌王殿下。”柳昶已经恭敬地起身行礼。
昌王好象才发现他一般,敷衍地回了一句:“柳大人也在啊,本王走得急了,没瞧见。你别见怪啊。”
“微臣不敢。”柳昶仍旧恭敬地躬身为礼。
景岚帝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柳昶,斥道:“柳大人是股肱之臣,你怎可如此怠慢?”
昌王勉强地转向柳畅,冷淡地说:“柳大人免礼。”
“谢殿下。”柳昶这才直起身来。
“柳爱卿你先等等,我们议的事情容后再说。”景岚帝说罢转头又问:“你今天急匆匆地跑来,可是看中了什么东西要父皇赐给你?”
昌王腻在景岚帝怀里,甜甜一笑,说道:“才没有!儿臣几天没见父皇,想得紧呢,所以想来和父皇一起用晚膳。”
“呵呵,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他太清楚这个儿子了,心高气傲,轻易不给人好脸色。当然,他和德妃还有兴王是例外。
“你还是先把想要的东西说出来,父皇可不想像上次那样,一顿饭下来被你哄得连你皇爷爷赐给朕的弓都给了你。”
昌王佯装不乐,嗔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父皇怎么还记得?”
景岚帝含笑看着他,不言不语。昌王无法,只好直说,他这次是来求景岚帝下道旨意让他去边关的。
景岚帝断然拒绝,永嘉公主虽然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昌王却是他最心爱的孩子。上次他侥幸捡了条命回来,下次可不见得还能有这分运气。
昌王使出水磨工夫,说羽林营里如何无聊边关如何有趣,说母妃如何不体谅他的雄心壮志,说父皇定然明白他为父分忧的一片孝心。
昌王虽然平日里对旁人十分傲慢,鲜有笑容,此时在景岚帝面前却笑靥如花。他容貌极美,或嗔或怨,或怒或喜,都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睛。看着这么美的人儿软语相求,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很难有人不心软。
看着昌王百般恳求,景岚帝虽然不肯让他再上战场,却也不忍心一口回绝。他心知昌王性子执拗,如果今天不答应他,日后还会来磨,磨到最后少不得就要让步了。
景岚帝正在为难之时,一眼瞥见站在一边的柳昶,突然记上心头:“朕打算将永嘉嫁到南吴,不如让你做送嫁大将军。一来为她尽点作兄弟的情分,二来也学着办办差事,三来可以南吴游玩一番见识见识江南的风土人情,你说可好?”
昌王一怔,景岚帝赶紧游说,说得昌王动了心。可是他一听正使是安王,副使是钱文举,顿时不乐,噘着嘴说道:“五皇兄是个温吞水,钱文举是个老学究,和他们在一起呆几个月儿臣还不得闷死?父皇您换别人做正副使吧。”
景岚帝沉下脸,“不行!国家大事岂是儿戏?这两个不能换!你要么做送嫁将军跟着去,要么老实呆在这里守着你的羽林营!”
昌王见他发火,不敢强辩,耷拉着脑袋,抿着嘴儿,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还要强自忍耐的摸样。
景岚帝看他这样,明知是作给他看的,还是有点不忍心了,安慰道:“随行的人员有几百呢,你可以选几个脾气投合的年轻人同行。……你表哥宋文任翰林院编修,让他陪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