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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第3页)

这一个“吕”字,立刻让我们想到了一个人。他就是现任市长吕强。此人现在位极权重,官运正盛,如果有什么罪孽,在官场臭一臭也就罢了,怎么弄得让阎王老子也惦记上了呢?幸亏林大爷和季家人不熟悉他。如果这事儿嚷开了去,官场可就炸出新闻来了。

莫不是他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将导致自己面临天妄之灾?

人的定数,真是说不清楚啊!

“季大娘,你既然去了阎王殿,怎么又被放了回来?阎王给你说什么了?”白雪觉得这场谈话该结束了,马上张罗收场了。

“唉唉!阎王说,‘既然带错了,就应该放回去。这老周太太啊,年轻时救过两条人命,命里有福,还没来得及享受。快快回去,享几年清福吧!”

“奶奶,阎王这么说,你没有谢谢人家?”季小霞提醒老人家。

“哎呀,谢什么呀?”老人家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我对阎王说,‘别让我回去,人间的罪我遭够了。你就留下我,让我快点儿死了算了。’”

“那……他怎么说的?”

“可是,人家不听我的话,他说:‘人的阳寿和福分,都是命中注定的。谁也贪不了谁的。’我问他说:‘我在卧地沟住了一辈子小破房,挨冻受累,我的福分在哪里呀?’他说:‘今年春天,等到艳阳高照时,卧地沟的贵人就临门了。你回了家,就等着住高楼,过好日子吧!’这不,我就回来了。”

“唉唉,老季嫂,是不是看你穷得可怜,人家不收你呀?”林大爷开了个玩笑。

“才不是呢。”老太太立刻反驳他,“俗话说,‘阎王不嫌鬼瘦’。也许,我的好日子真的没来到呢!”

谈话结束了。人们站起来,纷纷告别。我站立起来,忽然觉得就这么走出去不大礼貌。

按照蓟原的习惯,领导干部到了穷人家总得表示点儿心意。何况老太太遭了这场变故。于是,我的手往衣袋里掏了掏,还好,掏了半天,总算触到了两张硬硬的票子。

我掏出200元钱,季家人执意不收。谦让一下,这倒是人之常情。但是,让我想不到的是,那位季老太太,看到我掏出钱来,竟扑嗵一下,跪倒在我面前,让我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拉住她的手:“奶奶,请起来。你这样,我这晚辈受不了哇!”

“孩子,你的钱我收下。可是我的话,你要记下来……”老太太跪在那儿,大家好说歹说,也执意不肯起来。

“好吧,老人家,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只好应允了。

“啊,庾总,你当过市长,现在又是大老板;在蓟原这地方,你也算是大官了吧?”

“嗯。”我点点头,“奶奶,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老太太颤抖着嘴唇,想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呀,16岁嫁到这卧地沟,今年87岁了。在这棚户房里整整住了一辈子啊。我求求你,把这些破平房拆了,给我们盖大楼吧!多少年了,我天天想,夜夜盼……就想用脚踩踩那步步高的楼梯板,用手摸摸那热呼呼的暖气片呀!”

听了老人的愿望,我感慨万分:老百姓住这棚户房,是我之过呀!

况且,眼前说这话的人,是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啊;来不及更多思索,我立刻朝老奶奶跪下去,庄重地承诺:“奶奶,你放心,有我在这儿,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好,好,好!”听了我的话,林师傅和白雪带头鼓起了掌。

送完礼金,说完了话,本以为可以轻松走人了。哪知道这卧地沟有个讲究:凡是婚丧嫁娶的事情,只要客人送了礼金,主人必须得安排吃饭才行。否则,就让人家笑话不懂礼数。再加上白雪一个劲儿地帮腔,说我这大老板来一次卧地沟不容易,要我好好了解一下这儿的困难,将来有机会好向市长建言:早点儿改造棚户区,改善这儿的居住条件。

她还要主动提出,要亲自陪我考察棚户区情况,我谢绝了。一个企业的头头,没有行政权力,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装大”?

但是,这想法只可以憋在心里,讲出来就犯毛病。对于一个社区干部的话,你听着就是了。在她眼里,北方重化级别很高,又有钱。在上头说出话来应该是有份量的。于是,我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就像真的能办成什么事儿一样跟着她走了走。

我先仔细地考察了一下季小霞叔叔家。她家的房子不足9平方米,老少三辈挤在一齐,季小霞奶奶住的小屋子实际上是个小仓库。孩子们长大了,不便于同老人住一起。只好搬出来在这儿凑和。奇怪的是,她奶奶放灵床的那个小棚厦子里,墙壁四面透风,只塞了几把稻草挡风。天气已经是隆冬,棚厦里冷得要命,四壁墙上冻得都是冰渣子。我摸了摸放在窗台的一颗白菜,冻得硬梆梆的,像块石头。我问白雪:晚上,这里面的温度如何?“也就是零下20度吧!”她说。我怀疑她夸大。她说,差不多。因为她昨晚误将一颗白菜放进了冰箱,结果,零下20度的低温把那颗白菜冻成了一块冰砣。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不由地激凌地打了个冷战。

原来,我以为季老太太不过是一次“假死”;或者就是一次病重后的严重休克,所谓炸尸,不过在某种刺激下又恢复了知觉。现在,一看小屋里这么低的温度,我一下子推翻了自己原来的设想。在这儿的灵床上躺上一夜。别说是垂危的古稀老人,就是活蹦乱跳的健康人,也得被冻僵了。然而,老太太经过一夜冰冻,竟安然无恙,死而复生。这其中的事儿,着实令人不解了。

出了季家门,一大片鳞次栉枇的小棚户房出现在我的眼前,此时,天上一团团乌云笼罩了淡淡的阳光。雾檬檬的街路立刻变得像暗房里一张张诡秘的底片,面对这幅惨淡的图画,我不由地一阵阵发问:卧地沟啊卧地沟,你这个昔日辉煌无比、今天却穷困潦倒的地方,究竟蕴藏了一种何样的神机和玄谜呢?你的山后,是举世闻名的北辽煤矿,至今,那座被称为亚洲第一高的竖井铁架还高高地耸立在那儿,述说着早已逝去的辉煌。蓟原这个城市,就是因你而曾被誉为煤都啊。过去,那些走在大街上昂首阔步的矿工,曾让人何等尊重、何等羡慕!高薪收入曾经让他们富得流油。文革风暴又让他们在政治上领导一切。市中心那些个机关、医院、学校,中小企业,哪个单位不曾留下过你们派出的“工宣队”的影子。可是,今天,在市场经济的大潮里,你怎么了?街路简陋,房屋破损,数万名下岗矿工,每月靠着不足百元的救助,在社会的底层顽强地挣扎,痛苦地煎熬着度日如年的艰苦岁月。如果说,靠着自己的双手,勉强填饱肚子还说得过去。可是,这大片大片的破房子,如何能变成崭新的楼房呢?“棚户区改造”,这口号喊了这么多年。也只在市区地段还可以进行,像卧地沟这种集中连片的贫民窟,全市几百万平方,要改造得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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