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东羿瞅着高处展翅的那一小只其貌不扬的熟鸟,越寻思越眼熟。
他用筷子点了点,随口问道:“李大人,您瞧这小树麻雀是不是有半边儿翅膀缺了截?”
李侍卫一丝不苟地端详了一阵道:“是的,公子。它的左翅根部有断痕。”
“唉。”余东羿叹了口气。
果真是前夜他从东庭湖边当着潘公的面儿捡回来的那只雀儿。
这鸟先前是一只土麻雀。
翅膀受了伤,它只能虚弱地在地上扑扇、打滚。
现在倒弄巧成拙,一整只鸟直接扑扇进锅里去了。
就这么见不惯余东羿养鸟?潘公公上辈子可能属猫的。
李侍卫怒道:“厨房竟如此不用心?敢用残缺的鸟儿交差了事,简直是不将尊主放在眼里!待我明日禀明……”
“无须去禀,”余东羿摆摆手,拱拱鼻子笑两声,满脸错综复杂道,“公公交代您看着我吃完的正是这盘菜,换了别只都不行。”
话虽如此,可余东羿是尊主的枕边人,李侍卫哪儿敢真逼着他把东西往胃袋里塞啊?
反正是鸟全宴,吃哪只鸟不行?
余东羿非但自个儿啃了根鸭腿,还硬把李侍卫扯下来陪他吃了顿饱餐。
九千岁家私下用的御厨,那手艺精湛,做肉贼有一套,既鲜美又清爽。
余东羿连吃了好几大口,都不觉着腻味。
至于那只小麻雀,余东羿也没动筷。
吃完饭,他从潘无咎正房寝卧里捣腾了个空匣子出来。
管它匣子用的什么名贵雕工、上等木料,他径直将里头的物件抖落出来,再把熟鸟装进去。
院落里刨了个坑,鸟和鸟的小棺材一并埋好,余东羿双手合十道了声安息。
他对着鸟坟墓惋惜道:“阿弥陀佛。是哥对不住你。虽令你不得好死,但至少让你在临死前变成了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419:【您吃那么多,也没见每吞一口都先吊唁两句再往下咽的。】
余东羿竖掌打了个佛千儿,道:【呜呼,非也。洒家对每一只牺牲的鸟,都报以莫大的崇敬。】
怎么个崇敬法?
419抢答:【我知道!吃哪补哪!】
余东羿:【……】
余东羿觉得419变了。
宝贝从前是一张白纸,现在染上了太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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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在对生灵这事儿的态度上,余东羿就作性。
牲畜吃牛羊猪可以,吃他喂过的野狗不行。
鸟吃鸡鸭鹅可以,吃他捧回来的雀儿不行。
人也如此。
其他人爱死不死,而他睡过的,哪怕外人想伤其一根寒毛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