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有多厉害,天下人心里都清楚。
正值乱世。大渊先祖开国时励精图治,开疆拓土,四海升平,到如今历经三百七十一年,安逸日子过久了,就容易丧失警惕,曾经那些不足为惧的边陲小国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庞大的虎,眈眈逼视着大渊这块早已满目疮痍的肥肉。
懒散多年的士兵根本不是那些野心勃勃的精兵对手,这些年来,大渊胜少败多,士气磋磨,王朝已见衰败之色。
然而前些年开始,局势忽然扭转。
战报中败少胜多,举朝上下喜出望外,了解之下才知道,原是军中冒出一个屡立奇功的奇才,且极善用兵。
今上大喜过望,当即下旨封他为上将军。
而在这几年中,这位上将军平定边疆,打得那些小国们归还攻占的城池,主动求和,奉上岁贡,不敢再犯。
上将军也不再是上将军,而是平定四海、威震八方的骠骑大将军,百姓心中的大英雄。
举国上下,一片欢庆。
一月前,朝廷收到线报,骠骑大将军在没有接到圣旨的情况下,率兵三十万班师回朝。
皇帝的圣旨一道又一道发下去,可这位骠骑将军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心思昭然若揭。
七天前,三十万大军已经行至京城之外,十万禁军死守城门,才交战七天,禁军就已折损过半。
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七天,叛军就会杀入皇城。
被白雪覆盖的皇城,也将会被鲜血染就。
继续留在宫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会向父皇请旨,说我想吃宫外的枣泥糕和糖葫芦,想要宫外的糖人和冰车,如果有人拦你们,就拿这块令牌给他们看。”
长宜说完,这些宫人没有一人敢走敢动。
她故意冷下脸:“听不懂本宫的话吗?”
众人浑身一抖,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以夏去库房领盘缠。
长宜的脸色这才舒缓。
她生来娇贵,却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父皇昏庸,整日只知道沉浸女色,都这个时日了,还在和丽妃梅妃在温泉池中泡澡嬉戏。
天下落到父皇手里是百姓的不幸。
春秋变换,生老病死,王朝更迭,自然规律而已。
长宜是看得开的,到了这一天,她也没什么好怨。
她相信因果。事到如今,只希望因李氏王朝死去的冤魂再少一些,到了九泉之下,父皇身上的罪孽减轻一点是一点。
这是她身为公主,唯一能为李氏王朝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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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攻入皇城的速度比长宜预想的还要再快一些。
宫里的奴仆早已被她遣散出去,安静的长乐宫,甚至能听到远方的喊杀声。
长宜虽惧怕,也平和。
她摊开自己的右掌,掌心那条生命线红润绵长,并不是短命之相,可她偏偏就要死了。
死在叛军的刀下。
残阳如血,天已经暗了下来,长宜亲自给长乐宫的每一处烛台上灯,好几次还险些被烧到。
就在她站在圆凳上,给廊下的宫灯上灯时,长乐宫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圆领皂靴的老太监快步走进来,腋下夹着一团粉色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