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哪敢曲解大少爷的意思,段家的责任本来就该由段家人承受。”她乐得当无事一身轻的闲人。
“不要叫我大少爷!左一句大少爷,右一句大少爷,你不烦,我听的人可烦死了。”
因大少爷代表责任、代表身分同时也隔离了两人的距离,段天愁讨厌这个大少爷的字眼加诸在他的头上,让他好像被缚手缚脚,浑身施展不开。
抑住脱口而出的笑声,元紫袖卑微地说道:“大少爷虚火上升,紫袖待会会吩咐厨娘煮碗莲子汤帮你消火。”
“你是故意的,我敢肯定你是有意要看我出糗,一吐初见面时的怨气。”
卑微?她要是懂得卑微侍人,世上就没有骄傲的女人。段天愁只能气闷在心底。
“大少爷言重了,小小贱婢哪敢生主子的气,你错怪了。”她装得更卑下。
小!她还真小呀!“个子是小得一巴掌就捏得碎,脾气是倔得比天还大。”段天愁想他这大少爷还得看她脸色呢!
“多谢大少爷谬赞,紫袖愧不敢当。”元紫袖可是毫无愧色地说。想她能把小个子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天底下的人都有资格说愧字,惟有你元紫袖压根用不上。”段天愁瞧她一脸得意还说自己愧不敢当,真只有她说得出口。
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不过她不予承认。她提醒他,“大少爷,你该专注在帐本上。”
哀号地脸一抹,段天愁狼狈地横瞪轻松研墨的她,“看到我痛苦不堪,似乎可以带给你不少快乐?”
“你也知道人的劣根性,看到别人受自己曾受过的苦,心理总是比较平衡一点。”元紫袖坏心地想,独苦不如众苦,众苦不如你苦。
他忍不住大吼,“平衡一点?!你在说什么鬼话,活该倒楣是我自找的不成?”
她假装受不住捂住耳朵,“咆哮改变不了事实,是你选错时辰投胎。”
“我没有咆哮!”他压沉嗓门低吼著。
“是,大少爷说得对,你没有咆哮,只是扯开喉咙大喊而已。”元紫袖依旧乖顺地磨著墨。
此刻,段天愁发现他不是被帐本逼傻,就是被她逼疯,难怪庄里的老老少少都一反常性做出乖张的行为,只因为她是始作俑者。
现在他无法抱怨找不到一位正常的家人,因为再过不久他也要加入他们行列,做个颠傻之人。
“你就不能稍微尊重我一下?”他像快断气的呻吟音,无力地吐出一口气。
她上下打量他半晌,思忖说:“我会叮嘱伙房多买些营养补品,一定能让大少爷养‘尊为’重。”
什么是败到抬不起头见人,段天愁终于可以体会得到,大牌丫鬟就是大牌丫鬟,他这大少爷算老几,一边喘气去吧!
“紫袖,我饿了。”他改采哀兵政策。
“我马上吩咐小竹送宵夜。”元紫袖一转身,要唤门边的小婢女。
“我想吃你煮的鸳鸯富贵盅。”他听说这道菜美味可口,最主要一点是耗时又费工,这样他可以偷得片刻空间。
元紫袖一眼就看清他的诡计,心想,兄弟就是兄弟,用来用去都是同一招,二少爷没得逞,大少爷更加没指望。她假装一脸为难地直瞧著墙上的清明上河图以掩饰嘴角笑意。
“大少爷的吩咐紫袖莫敢不从,只是夜已深,大少爷若等紫袖到空无一人的街上买好材料,恐怕早已饿惨了。”
“但是紫袖不怕庄外凶险,反正我长得不起眼,恶徒夜匪不至于劫色坏我清白,所以紫袖这就为大少爷张罗去。”她说完作势要踏出书房,突地一只手快速地攫住她的手臂。
段天愁恶狠地怒瞪著,直要在她身上看穿个孔,用麻绳绑住她才方休。
他咬著牙说:“我就知道你不把我惹火绝不甘心,一定要我摆出凶神恶煞的脸才称你心。”
这可恶的小丫头!口口声声是服从,但她吐出的每字每句说得教人心惊,什么不起眼、不怕被劫色失身,而后一句恶徒夜匪、夜深无人烟的,更是存心要他自责毫无人性,枉顾丫鬟安危,只为一饱口欲。
元紫袖更假意地说:“紫袖是个丫鬟,主子说一紫袖绝不敢说二,赤诚忠心可表日月。”
哇!他快气炸了。“好个说一不二,赤诚忠心的丫鬟。”他一眼瞄见成堆成塔的帐册,气得将桌上烧著的蜡烛一掌扫去。
瞬间一叠半人高的帐册付之一炬,元紫袖张口结舌地呆愣住,不敢置信他居然把她一年来的辛苦所得化成灰烬?!孰可忍孰不可忍,他比其他任何一名主子更令人气结。
“段、天、愁,你这个天杀的混蛋,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还回来干么,放火烧房子吗?”
被骂的段天愁怒火全消,脸上挂著俊愣愣的笑容,因为她终于连名带姓地唤了他名字,即使她是在盛怒中。
“我发誓你要是没将数字,一笔一画地给我刻回帐册上,我元紫袖三个字就倒著写。”
值得,段天愁觉得很值得,十几本册子扳回一城,他觉得痛快极了。
只是善后……唉!他又得叹息了。人真是犯贱呀!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