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期待着那一天。〃
有的时候后悔未免不是一种救赎,至少你在后悔的时候还能期望原谅,还能希求挽回。
而我不是,我的人生懊悔的事情太多,之后很多年,我一直在想的并不是后悔当年的种种错失,我总是在心痛,他该有多难过呢?我给他的伤害,谁能安慰他?
他一个人想念我的时候,没有人在他身边。
他一个人承受内心的煎熬的时候,没有人理解他。
他是多么孤独。
上部尾声
1940年我离开了巴黎,给我最爱的人留下了最深刻的伤害。
此后几年的事情更多更复杂,但是越是了解真相,就越是明白他有多痛苦,战后很多年,直到我终于能试着去回忆的时候,我不免要怀疑他当年是否是刻意地制造了这样一个机会让我背叛。
是否他早就预见了未来?或者他早在帝国的根基还未受到侵害的时候,他的信念就已经动摇?
但是他无法背叛,无法背叛的同时又无法残忍,他只能把救赎的机会给我。
那么我不敢想象,这以后的那么多年,他是如何坚持下来。
1992年的春天,德国的乡野一片葱绿,5月末,我又从科特布斯返回柏林,天气渐渐变得热起来,空气里充满了夏季的味道。
好似夏天来得变早了呢。
〃爸爸,你快把帽子戴上吧,这天气真是热!〃
〃你注意着别中暑了。〃
〃每次出门都不记得吃药。〃
我可爱的小姑娘伊丽莎白今年已经41岁了,话却多得像个小孩子,性格上像足了安娜。
她从未到过德国,在波士顿呆了接近30多年,欧洲美丽的城乡在她的眼里充满了陌生的光彩。两个月来她几乎退化到和小亚尔弗莱一样的水平,一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比如说:
〃啊!爸爸,那是什么?〃
〃我看见了葡萄田!〃
〃这个门上写着祈祷词!〃
〃这里挂着的是门铃吗?〃
。。。。。。
伊丽莎白算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丝阴霾,对未知的事物永远充满了好奇。她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我会告诉她这片土地上一切一切美好得让人想流泪的东西,至于有些故事,我却永远不会说,也但愿她终此一生都不要知道。
我看过了太多太多隐忍着悲哀的笑容,纵使美丽,纵使温柔,但是有一天回想起那些总会微笑的人来,心酸不能停顿。
所有的灾难都成为历史,今后的不幸都已经与我们无关,我离开这片土地,我又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