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异形身躯的大部分都被烧成了焦炭,从伤口裂开的部分流淌出让人恶心的血肉和液体。
十余位黑袍人环绕着怪物的残骸,手里拿着诸如老旧燧发枪或者铜色雕饰之类五花八门的东西。
“没有出现伤亡吧。”
教授记得冲进工厂的同伴数量,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在处理这种事务上,再小心也不为过,在历史记录的事件中也曾出现过整个执行队被怪物替换的悲惨结果。
“没有任何伤亡,教授,对手不过是一只修格斯,只是它吃了太多的工人变得体型庞大,给我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不得已用【魔焰】焚烧了大半工厂。”身材最为高大的黑袍人站了出来,他手上缠绕的了几圈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女性的长发,炽热的温度还残留其上,看起来工厂的大火和这件东西脱不开关系。
“有幸存者吗?”
“我们还没来得及仔细寻找。”黑袍的男人耸了耸肩,似乎对此不抱太大希望“这东西在我们赶到之前,至少在工厂呆了一个小时,还有人能幸存的希望微乎其微……除非,那个人是我们的同类。”
亨利在确认了安全之后,把恶心感丢在一旁,开始撕开包裹机器的血肉薄膜检查机器,抢救自己的资产。当检查到角落的一些残余布匹时,他又是一阵尖叫,因为明显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爬了出来,这让中年厂长的尖叫又高了八度。
黑袍的高大男人绷紧了肌肉,向前走了一步,做出了侵略性的姿态,但下一秒教授却伸出左手拦住了他,他仔细看了看爬出布匹的东西,然后和教授如鹰般犀利的脸上同时露出古怪的神色。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爬出布幔深处的是一个幼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大概八九岁的瘦小女孩。穿着破旧染血的工人服,银白色的头发沾满了污渍,小脸脏兮兮的,但罕见的粉色眸子却在阴影里也清晰可见。
“艾拉?!你还活着!”
女孩听见工厂长亨利的声音,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她的工人服已经被酸液腐蚀成了残破不堪的布条,露出还未长成的青涩身体。名叫艾拉的女孩也是厂中的工人,虽然在工厂深处有几个童工在白教堂区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艾拉的年龄相比之下也显得过于稚嫩。
事实上,她是亨利常年在外的表兄寄养在此的孩子,虽然她的父亲每过一段时间都会给亨利寄送一笔不菲的抚养金,但本着不让任何人在自己手里吃闲饭的原则,亨利还是让女孩进了纺织厂。女孩还活着的事实让亨利十分满意,这样一来,至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还能心安理得的拿到那一大笔让人愉快的抚养金。
艾拉在亨利叔父的大吼大叫里感到有些眩晕,她躲在布匹的深处,经历了可怕的屠杀已经丧失了大量体力,腿一软就像后倒去,然后,一只干枯却温暖的手从背后支住了她。
艾拉回过头,对上一双灰绿色的眸子。这双让常人觉得犹如野兽的可怕眼睛,却让女孩感受到莫名的亲切和熟悉。
“我的名字是霍华德,霍华德·尤瑟夫,你可以叫我尤瑟夫教授,小女士,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虽然尤瑟夫教授从亨利的大吼大叫中听到了女孩的名字,但却还是又问了一遍女孩,他想借此观察工厂事件是否影响了女孩的精神理智,这是他们判断同类资质的关键。
“……“
银发的女孩愣了愣,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听见别人称自己为“小女士“这让她感觉有些新鲜和奇怪,但呆滞只有一瞬。
“我叫艾拉,艾拉·威廉姆斯,叫我艾拉就行了。“
尤瑟夫教授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噩梦般的环境中幸存的女孩还保留着清晰的思维逻辑,这意味着女孩有着合格线以上的精神意志。但他还是感到有些疑惑,即使艾拉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但毕竟只有八九岁,这么小的女孩能在怪物的威胁下存活一个小时吗?
带着这些疑问,尤瑟夫说着,“小艾拉,你能告诉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回想着那些可怕的事,瘫软在布匹上,把小脸埋进膝盖,开始慢慢的诉说。
“……那只像软泥一样的怪物,把大家都吃掉了。“
“它没有攻击你吗?“
“不……我也被吃掉了。“艾拉把脸埋得更深了。
但尤瑟夫却愣住了,被修格斯吞入腹部的下场,从那些厂工的尸体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脆弱的人体会被酸性胃液融化成黏糊糊的血肉,但女孩不仅没有受伤,甚至连一头银发都没有被酸液腐蚀,只是变得脏了一点,这就超出了尤瑟夫教授的理解范围。
但当他仔细观察的时候,就发觉女孩银发上的光线有些模糊,那是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冰冷,灰色的火焰,它们已经开始渐渐熄灭,但随着火焰小幅度的跳动,就连银发上的血迹和污渍都在慢慢消失。尤瑟夫这才恍然,虽然他在过往的经历和书籍上并没有看见过这种能力的记录,但很显然,这就是艾拉能过存活的原因。这使得尤瑟夫的眼睛越来越亮。
女孩继续小声的说着,语调几乎没有改变,却带有这种年龄不该有的冷漠。
“在那只怪物的肚子里,大家都变得像燃烧的蜡烛一样……“
黑袍的人们虽然经验丰富,但听到幼童说出的比喻,还是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而一旁的亨利已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压抑尖叫,他绝对没有看清艾拉的与众不同,或许是把她的存活归结于好运,或者压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更不会想到这个手脚笨拙的童工会是那些黑袍人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