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茨密西转过头,罕见的沉默了几秒。巨大的压力随着沉默而不断扩大,刚才还算得上态度友善的他竟忽然就有了要动手的意思。
邓肯·科尔里奇警惕的后退了一步,他的身体诡异的闪过了数种不同颜色的微光,这意味着他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为自身附加了“坚固”“痛觉弱化”“力量增强”“石肤术”乃至数种不同的魔法力量。这种起手以魔法强化自身肉体战斗方式不太像是秽血种,反而和一些特殊的人类巫师更加相近。如果翎在这里的话可能会感到非常吃惊,这几个强化类的魔法虽然都只是低位的咒语,但邓肯所表现出的熟练程度却几乎不亚于她。
“艾伦,你这是什么意思。”
邓肯警惕着金发青年的动作,艾伦·茨密西的手指搭在骑士雕塑手握的长柄斧上,虽然那种材质普通的铸钢镜斧更多只是被用来当作装饰品,但这个动作却让实力坚强的邓肯又明显的后退了一步。
“我亲爱的近卫骑士统领,你应该也听说过最近荒野上的变化,那些荒野人现在很不安分,我不觉得那群鬣狗忽然就有了胆子来挑衅以诺的贵族,除非——他们的背后有其他人撑腰,比如说新党或者。。。。。。你觉得呢?”
虽然这只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但荒野上的消息还是向野火一样迅速蔓延。而由来自荒野的贱民们组成的新党自然就成为了首要的怀疑对象。
听到这里,邓肯却是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你说得对,这的确很可疑,但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何况的你现在身为副统领,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你们的视线吧?”
“嗯?谁会有闲心去管那种事啊。”
茨密西的脸色似乎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但他的手指也确实离开了雕像上的斧柄,令人窒息的压力在顷刻间又变得荡然无存。
“不过你确实不像是有本事动这种歪心思的人,即使真的有新党在这件事背后活跃也不该是你——我建议你回去提醒一下那个女人,如果想活的久一点的话就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什么把柄。”
金发青年用手指扣了扣自己光滑的半边脑袋,被挠破的皮肤几乎在他弯曲手指的瞬间就重新长好,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我会的。”
邓肯沉默了很久,才想到了一个荒谬的可能,他有些不太确定的问:
“但你该不会。。。。。。只是手痒了想找个人打架吧。”
话只问到一半,他就越发确认了这个荒谬的猜想,语气也变成了称述而非疑问。
而金发青年竟然也毫不犹豫的坦然承认了这一点,
“啊没错,我就只是有些手痒了。那些荒野人全都是废物,哪怕异化成了怪物也只是依靠本能行动的笨蛋,你不能指望一个旷工或者农民在拥有了力量之后就变成战士——那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邓肯对眼前这个疯子的战斗理论完全没有兴趣,对他而言能轻松解决任务才是更值得高兴的事。
血丝逐渐从两侧爬上了茨密西金黄色的瞳孔,把它染成污秽的暗红色。
金发青年的笑容里充满了狂气和杀戮欲。
“希望那个阿比盖尔·该隐真的有女王说的那么厉害,如果那样的话,我想她的血液一定会比任何美酒都要甘醇吧。”
——
时间到了第四个早餐,使节团的马队已经靠近了位于荒野中心的城市以诺。在此期间他们又陆续遭遇了几伙武装暴民的袭击,忙于赶路的杰弗里没有再追杀那些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只是在简单的交锋中让他们留下数百具尸体然后狼狈逃窜。
在逐渐靠近以诺亲卫的巡视范围后,这种毫无意义的袭击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护卫的任务也转交给了他们遇到的第一支百人亲卫队。
疯长的杂草和各种扭曲的荒野植物到此被诡异的截断了,暴露出一望无际的黑色土壤。整座城市就像是建立在野火燎过的焦土或是巨大的陨石坑中。如果不是现在没有心情详细研究的话,希夫搞不好还会采集一些土壤样本研究这种颇为神奇的现象,并在返回物质世界之后出一期关于秽血种城市的独家报道。
这种泛着金属光泽的尖锐建筑是物质世界的巫师们前所未见的,被围绕在中心的巨大黑色城堡像是一座被掏空的山体,所有建筑群都拾级而上围绕着它攀向云层。如果是战争时期,想要攻打以诺的军队将不得不承受来自仰角带来的巨大劣势,面对永远在自己头顶上的敌人。
谁也无法解释如此规模的建筑群和华丽到近乎繁琐的镂空雕饰是怎么完成的,或许就连体能远远超过普通人类的秽血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或许也只有神明的伟力才能解释这种奇迹的诞生。
在《挪得之书》的记载中,被放逐至虚无之地的该隐于此建立了都市,并以长子的名字“以诺”为之命名。
如果这并非传说而是以诺的真实历史的话,该隐至少也应该是一位与神子同等的存在。
长桥上的黑铁闸门被一道又一道的升起来,在最后一道外墙上是巨大的半身女妖塑像,它眼眉低垂看上去像是一个旧时代的古雅贵妇,但却又同时生长着狰狞的蛇发与弯角。如果不是过于巨大的话,女妖洁白的双手甚至可以被称作纤细美丽,它们共同托起外墙巨大的门扉和继续延伸的黑石大桥。
两排金属栏上升起的尖顶路灯闪烁着暗红色的幽光,它们微微照亮了下层的浓雾,让人可以依稀看见从雾中升起的建筑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