媖儿不知道载基想干什么,可是她也清楚,就算他要杀了自己,难道自己能反抗得了?既然抗议无效,媖儿索性任由他跟着,只不多做理会,没成想这天只是开始,往后连着几天,她去哪载基都跟着,再后来却是她被强迫着,随着载基到处游玩,媖儿真是纳闷了,载基这么恨她,同游一道居然心情甚是愉悦,他们三个小孩子走在一起看着竟是十分有爱,同时媖儿也暗暗心惊,仅仅是游玩,载基的势力就可见一斑,码头上游船已经没有了,载基一个吩咐,不多时便有人驶来一艘豪华的画舫,私人的园子载基说想进去看看,园主人竟连内院都带他进去走了一圈,见载基露出满意的神色,那园主人竟是长长舒了口气,这些年载基一个小孩子能经营出什么呢?媖儿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可实实在在的,载基给她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
被载基胁迫着,媖儿实在是没什么游兴,不知道载基是不是以胁迫他们为乐,几天下来载基貌似心情一直不错,媖儿强打精神,实际也是在想脱身之法,她没忘了这趟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她要带着载垕去苗疆,载垕的蛊毒能不能解,只有到了苗疆找到大巫师才能知道,可是载基现在盯得这么紧,定不会放他们去苗疆,要怎么才能脱身呢?
这天载基忽然胃口大开,媖儿和载垕随着他坐在酒楼里,再好的食物,媖儿对着载基也提不起胃口,她一边神思不属的吃着东西,载基阴阳怪气的:“你现在是不是连山珍海味都吃不出滋味?”媖儿微微皱眉,毫不掩饰眼中嫌恶的情绪,不客气的道:“你知不知道你从很小就很不招人喜欢,想不到大了还是这副样子。”媖儿懒懒的,很是不想理他。
载基面上淡淡的道:“哪有你会做戏,可惜你如今命都捏在我手里呢。”
媖儿好像是摸透了载基的心思,面上也淡淡的道:“那你杀了我呀。”
载基哼的一声:“想死,哪有那么便宜,我还得慢慢折磨你呢,我就一天天看着你,看你能得意几天。”然后他的目光瞟到载垕身上,嘴角斜斜的带出一抹阴毒之色,“等你见了他的死状,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媖儿心里大恨,载垕是她的软肋,她就是不要自己的命也不愿载垕受一点伤害,媖儿攥紧拳头,极力压抑住满腔的愤怒,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身材高大,脸庞黝黑,在人堆里十分显眼,他今日穿了一件墨蓝色的长袍,头戴方巾,手中一把折扇,正是一副江南士子的装束,可偏偏他的样貌身材与这身长袍不怎么搭,在他身上委实找不到一点书卷气,这人正是那天追着媖儿听故事的人。
媖儿如遇救星,一个闪念,对载基换上副很有底气的样子,道:“你别得意的太早,我的人已经找来了。”说完她蹬蹬蹬的跑出酒楼,急急的去追高个子男子,这人正自得的摇着折扇,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拽住衣袖,一回头,见是个小丫头,细一打量,正是那天讲白娘子许仙的女孩,今天媖儿没有扮男装,仍旧是一身简朴的装束,小姑娘还未长开,只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女孩子喘着气,显是一路追他费了不少力气,这人比媖儿高出了大半个身子,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媖儿有点别扭,他索性蹲下身来与媖儿平视,他对这个会讲故事的小姑娘印象不错,所以他也不急,待媖儿喘足了气才温和的问道:“是你呀,找我有事?”
媖儿带着几分热络的望着他道:“大哥哥,真是巧呀,我们又遇到啦,呵呵,我遇到点事……那个……我和弟弟遇到点麻烦,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当然了,酬劳是一定不会少的。”媖儿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定足银塞到年青人手里。
年青人掂掂银子,大概二两重,二两银子不多也不少,对于一般的富户,这点银子也算不了什么,他饶有兴趣的问道:“你都没说什么事呢就给我塞银子呀,你不怕我是坏人,昧了你的钱财跑了,呵呵,你叫我大哥哥?嗯,你要我帮什么忙?”
媖儿一副很信得过他的表情道:“大哥哥你一看就是正直可以信任的人,”接着她故意叹口气道:“大哥哥你不知道,我家里十分复杂,我与弟弟是庶出,嫡母容不下我们,屡次加害,我这才带着弟弟跑出来,可是才几天,兄长就带着人追了过来,我只想求大哥哥在我们身边待上两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只要跟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做,这样让兄长顾忌着些,不敢随便拘了我们回去就好,我每日付你银两,要多少你说。”
年青人挑眉似是在斟酌,媖儿又上手去扯他的衣袖,一脸渴求之色,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眼周围,看有没有载基的人盯梢,年青人又开口道:“那两日之后呢,你又怎么办?”
媖儿其实也没想好怎么办,便老实的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没有办法。”
男子拧眉,他不是中原人,这趟出来纯粹是来游历的,虽然没太多正经事,可他也不是没事闲的,这么跟着个小姑娘闹腾怕是不妥,他这边还没说话,边上他的同伴却不耐烦了,道:“小丫头,你家的闲事我们可管不了,再说了,区区二两银子,嘿嘿,我大哥还不放在眼里。”这人也甚是年轻,一般的身高体阔,他一身短打装扮,身体看着也十分结实,这人看媖儿的眼神颇有几分不耐烦,全没把个黄毛丫头当回事。
媖儿心里发急,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她一咬牙从袖中摸出块水滴形的玉坠,她这趟出来,值钱的东西带的不多,也是顾虑两个小孩子出门在外,带多了钱物反倒惹祸上身,她将玉坠递到男子手中,不怎么确定的试探道:“喏,这总行了吧,就在我身边待两日便好。”
年青人摩挲着手中的美玉,只觉触手细腻温润,别看他外表粗犷,却对中原的风雅事物有几分着迷,就拿这身长衫来说,穿着虽累赘,他却乐此不疲,汉人的字画文玩他是不懂,更不敢说懂玉,但好赖还是分辨得出的,就拿眼前这个玉坠来说,这分明就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鸽蛋般大小的水滴,通体晶莹的没有一点瑕疵,阳光下尤显光莹饱满,正如凝炼的油脂一般,这块玉坠的雕工也颇为巧妙,没有繁杂的雕刻,只在旋动时,隐见一圈圈盘旋而上的水波纹样,既不破坏水滴的整体美感,又巧妙的加以点缀,使得原物灵动自然。
这玉坠无论水头成色,还是雕刻匠心皆是万里无一,寻常人家哪来这等物件,便是公侯富贵之家,她一个庶女,这样的东西说送人便送人了,倒是懂得取舍,这个小丫头怕是不简单,他想了想这趟来中原虽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接触的却都是些寻常人物,这会不妨跟着这个小丫头走走看,没准还有意外收获呢,想着他很配合的做出一副没见过市面的贪财模样,一边将玉坠揣进怀里,一边连连点头道:“好,我便跟在你身边待上几日吧。”
媖儿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了几分些轻视,不过总算放下心来,她一指百步开外的酒楼道:“你随我来吧,我们先填饱肚子,我弟弟还在酒楼里等我呢,咳咳,我异母的哥哥也在呢,你们不用理会他,一会只听我的,不要开口便好。”
到了酒楼门口,媖儿又想起个问题,她悄声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
年轻人也悄声道:“你叫我阿金吧,”他瞟了一眼不情不愿跟来的兄弟,向媖儿道:“我兄弟叫阿莱。”阿莱打鼻孔里哼的一声,被阿金瞪了一眼后赶紧把头转开了。
于是在载基的注视中,媖儿阔步走在前面,身后亦步亦趋的跟了两个身形挺拔健硕的年轻人,媖儿施施然的迈步上楼,神色间颇有倚仗,不复之前的寡淡颜色,一副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的神情。
媖儿走过来,大刺刺的往桌前一坐,两个年轻人则负手立于她身后,载基微微眯起眼,这两个年轻人只不动声色的这么一站,威势却是立显,一股无形的威压而来,尤其立于媖儿左后方那个穿长衫的年轻人,要说这人长得并不十分出众,但一双眸子亮如曙星,半明半寐间仍透出一抹不容忽视的威仪,另一个年轻人虽没有这人的气势,但神色清朗,方正的面庞透着咄咄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