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跨前一步,几个洞主立即停了聒噪,都齐齐的看向他,阿金语声陈厚,一字一顿的道:“兵事有进无退,稍有败绩,何谈退却。”他深深的看了众人一眼接着道:“事已至此已无退路,你们难道要用苗王的首级请降不成?”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他们可以降,可朝廷会放过首恶吗,想投降你得先缴投名状,苗王必死无疑,众人脊背一阵发凉,他们可没敢这么想呀,几个洞主慌忙跪下,指天指地的赌咒发誓绝不敢有二心,苗王的脸色方好转一二,阿金不屑的撇撇嘴,心道若真有这一日,你们还会顾忌什么苗王不苗王的,人性哪禁得起考验。
看这帮人表忠心的差不多了,阿金又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奔袭,粮草哪有那么快跟上,我想他们此时余粮不足维持几日的,我们只要断其粮饷,不怕他们不速速退兵,至于如何行事,还需请人帮助才行。”
苗王急问:“要请何人?”
阿金微微一笑道:“就在我们这支队伍中。”
六护法收起天生的一副笑脸,沉思片刻道:“我为何要帮你?”
阿金道:“记住,不是帮我,你可以选择袖手,不过三护法已经答应了,你们教主只怕不想苗人这么快就被灭了吧,日后若三护法告你一状,可别怪我不替你说话。”
六护法心念急转,教主与蒙古颇多往来,可没指望靠西南的土人干掉大明,但若用西南牵制朝廷的力量,对于教主的大事未尝不是助益,此时若由得三护法冒头,怕是他以后想左右这边的局势就难了,这群打游击的苗人他还没放在眼里,但他好歹在这支队伍中,可不能由得三护法做大,只是载基的安危他如何放心,这一路他日夜将载基带在身边保护,这番去敌营快则片刻,慢就不好说时日了,乱军中可是什么都说不准,况且此时这座小城危机四伏,他该把载基交给谁才放心呢。
“六叔放心去吧,不必担心我,我相信阿金会有安排。”载基懒洋洋的自里间走出来,他看着阿金道:“你很好,呵呵,这一路行军打仗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以前确是我眼拙了,我可再没有收服你的念头,你这样的人怎会屈居人下,我只想跟你交个朋友,我知道你看好媖儿那丫头,可是她弟弟有没有命还不好说,你不妨将宝也押在我这边,若那小子的毒解不了,我们便合作如何?”
阿金带点玩味的打量载基一眼,他一向不敢小看这孩子,这哪是个十三岁半大孩子应有的模样呀,这大明的凤子龙孙一个个的还真都不简单,阿金不置可否的道:“这事以后再谈,先过了当前这关,而且嘛,我也要看看你是否值得合作。”
天色微昏,暮霭四合,一行五十人的队伍从城西的角门悄悄驰马飞奔出了城,驰在最前面的正是阿金,其后是三护法和六护法,再后面另有四名白莲教徒,还有四十多人是从苗人中挑选的精壮之士。之所以当夜就行动,因为阿金担心朝廷调大军围攻这座小城,那时想突围可就难了,只有抢时间,趁对方大军刚至,各方集结还未完备时下手。
别看他们一行只有五十人,却都不是善茬,眼见得前方灯火隐现,料想敌营便在不远处了,敌军正是驻扎在一片密林中,一些树木被砍来搭建了营垒或用来生火,借着林深色冥,他们徐徐接近了营地,可是再往前便没那么多浓荫遮挡了,阿金将苗人尽数安排在离敌营较远之处,带着另外六人如狸猫般施展起轻身功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载垕已经睡着了,媖儿靠在床边却是毫无睡意,载基坐在椅中端起茶盏翻眼睨了媖儿一眼,阴阳怪气的道:“怎么,睡不着?”媖儿不理他,载基呷了口茶阴恻恻的道:“我在这儿你害怕呀,呵,咱们兄妹好久没这般相处了。”这屋子里除了他们三个孩子,还有三护法与六护法各自留下来保护他们的人,皆是紧盯对方的举动,防范之意毫不掩饰,阿莱则很不情愿的坐在屋角,他本想跟着阿金去劫营的,却被留下来看护几个小孩子,他知道这几个小孩子的分量,可仍旧十分不甘心,阿莱冷眼瞟着载基,对媖儿他说不上喜不喜欢,对这个载基他可是全无好感,一直这么个阴阳怪气的模样,有事没事的非要刺那丫头几句,几个小破孩子真是不安生。
媖儿换个姿势闭目盘膝而坐根本没意思要搭理载基,载基也不生气,继续自说自话:“你装的镇定也没用,你以为你弟弟还有救呀,你知道这毒发作起来何等恐怖吗?哈哈,骨肉尽腐,慢慢变成一具毒尸,到时你想给他入殓啊,可都不能够呢……你的心跳加快了,心里是不是有股翻江倒海、无以言说的痛楚,对呀,亲人的安危你哪会不放在心上,只可惜你毫无办法,只能看着他痛苦的死去。”
“住口。”媖儿终于忍不住呵斥出声,她知道载基就是想折磨她,想看她凌乱无助的样子,好吧,他得逞了,她的确受不得讥,凡触及载垕的事她都无法淡定。载基笑了,声音中透着愉悦,难得没带着阴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