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拉提皱起眉,示意他走近些说:“怎么回事?”
米斯达小跑到桌旁,一屁股坐在阿帕基和福葛中间的空位上,端起桌子上的茶壶一饮而尽,表情看起来惊魂未定:
“那个家伙的替身名为‘滚石’,是一块形状不定的石头,会幻化出即将死亡之人的模样……布加拉提,我找到他的时候,那块该死的石头上浮现出了你的脸。”
此话一出,连福葛和纳兰迦都不再掐架,而是紧张兮兮地凑了过来。
“什么?!”阿帕基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眼神冷冽如刀,“米斯达,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玩笑。”
“别打断他,阿帕基。”布加拉提倒是十分冷静,“米斯达,你继续说。”
“我一开始也觉得荒谬。”米斯达道,“但他并没有说谎,我核实过了,那个花店老板的女儿确实是因为通过他的替身得知自己患了绝症才自杀的,临死前还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她认同了自己的‘命运’,所以毫无痛苦地死去了。”
“他还说,是‘滚石’选中了他作为‘命运’的替身使者,而不是他觉醒了能够窥探‘命运’的替身,所以他无法控制‘滚石’所呈现的结果,就算杀了他也没用。”
“就像雕刻家不过是被上天选中,能将埋藏在乱石中的塑像挖掘出来的人一样,他说,面对命运,人只能‘顺从’,绝无可能‘反抗’……命运是‘沉睡的奴隶’,而我们是‘受缚的囚徒’,前者在一无所知中被引向冥冥中的必然,而后者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既定的结局。”
布加拉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喃喃:“‘受缚的囚徒’和‘既定的结局’吗……也就是说,我和那个患了绝症的女孩一样,也时日不多了?”
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凛冽起来,死亡,这个词对黑帮来说实在算不得遥远,早在面对圣母像宣誓之时,他们的性命就已经悬在刀尖枪口——黑帮没有明天,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下一秒是不是就会被刀刃或子弹贯穿胸膛。
就算布加拉提真的命不久矣,对于一个浸淫黑暗多年的“罪犯”来说,也在情理之中——尽管作为同伴和战友,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愿意接受那样的“结果”。
然而,米斯达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不,布加拉提……那个雕刻家死了,‘滚石’也摔碎了。”
“什么?”布加拉提皱起眉毛,“如果那真的是象征‘命运’的替身,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破坏?”
“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米斯达摇摇头,“我想用枪逼迫那个叫史可利比的雕刻家修改‘滚石’的画面,然而我的枪怎么也打不中他……结果混乱之中,他反倒莫名其妙被自己的荆棘头冠刺穿了眼睛和颈动脉,直接死在了我面前。”
“喂喂,这也太诡异了吧?”纳兰迦忍不住插嘴,“米斯达,你真的没有编故事吗?”
“拜托,我身上的血都还没干透!”米斯达反驳道,“我也想不明白啊!那个家伙从头到脚都没法用常理解释,我当时子弹全打空了,结果每一发都正好打不中……简直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保护他一样!”
“也许这就是他所说的‘命运’,”布加拉提道,“当一个人命数未尽时,无论发生什么危险都能奇迹般地克服,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呵,听起来很扯。”阿帕基对此嗤之以鼻,“可能是那家伙说了谎,他的替身根本不是什么命运的化身……也可能是因为布加拉提你足够强运,所以就连‘命运’都无法指定你的‘结局’。”
布加拉提失笑着摇摇头:“你未免太抬举我了……米斯达,所以,‘滚石’又是怎么碎的?”
“那个雕刻家倒下的时候,正好扑在‘滚石’上面,那块破石头立马就碎了。”米斯达耸肩道,“我还带了一块回来呢,喏。”
一块不起眼的石块被放到了桌子上,布加拉提凑近仔细端详,却见它的断面凌厉曲折,完全不像自然破碎会产生的形状,倒像是被人为雕刻出来的。
而且,它所呈现的特殊图案,就算是七八岁的小孩都能认出来。
一时间,整张餐桌都陷入了沉默。
“呐我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块碎石的纹路看起来,很像‘荆棘’?这真的是摔出来的吗?”纳兰迦小声把其他人的心声都说了出来。
“每一块都是这样的形状,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才捡回来给你们看。”米斯达撇撇嘴,“那个雕刻家断气之前还说了一句更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欺诈者与神之子将联手解放奴隶,一切都将不复存在’,神神叨叨的,真是完全搞不懂。”
“管他呢,既然是替身使者,而且那家伙也已经死了,那花店老板女儿的事也算是了结了。”阿帕基转移了话题,“对了布加拉提,你不是说今晚把我们叫到一起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吗?”
布加拉提闻言点了点头:“没错,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下午我们小队将会迎来一位新成员……”
然而这时,一阵礼貌的敲门声从餐厅门口传来,打断了布加拉提的话。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金发少年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浑身上下显然都刚经过精心打理,就连额头刘海的三个卷儿都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
他径直走到了布加拉提小队所在的餐桌旁,彬彬有礼地冲所有人欠了欠身,然后十分自然地搬来一把新椅子,坐在了布加拉提的右手边。
“抱歉,布加拉提先生,我的‘面试’出了一点小意外,只好提前来找您‘报道’了……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乔鲁诺·乔巴拿,从今往后也是‘pASSIoNE’的成员了,还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