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一间洞府,一卷道经,大道坦途便会由此展开。拘泥于身外之物,只会让你道心散乱,停滞不前。
只有极少数异类,譬如闵敦仁这种老实巴交的山里人,才会完全抛弃了身为穷困修士那最后一点可怜的颜面和自尊,惴惴不安,一脸惶恐的向白苏这样介绍着自家的洞府,“大妹子,俺们家穷,住不起山上的精贵洞府,只能在山下的夯洞里栖身。妹子你,你别嫌弃啊。”
“不嫌弃。”白苏面色宜淡的微笑着说,“闵道兄,这里其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了。”
闵敦仁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挠头一笑,连声道,“不嫌弃就好,不嫌弃就好。”
最近几日白苏已听赵弘智与闵敦仁赞叹过太多淮山城的繁华胜景,也听闵敦仁抱怨了太多自家的贫穷与孱弱。
她其实早就知道闵敦仁的家是一个类似于贫民窟的地方,这里的洞府每年的租金只要二十枚灵石,灵气稀薄,环境拥挤,勉强只能蜗居而已。
在白苏的想象中,闵敦仁的家应该是那种破破烂烂、肮脏杂乱的穷人聚居地,她没有想到,这里的每家每户其实都把洞府前的卫生工作处理得极好,不仅打扫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洞府外还种植了许多美丽的灵花灵草妆点门面。
就连那些用于遮掩洞府存在的参天树木,也都被精心的修剪过,树冠圆润整齐,看起来赏心悦目。
“白道友,此地的洞府虽然简陋,然安全方面还是可以放心的。”赵弘智向白苏轻轻拱手施了一礼,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既然已经平安返回,在下也就先告辞了。若有差遣,请白道友到在下府上找我,在下必当竭尽全力为道友效劳。”
“嗯,好的。”白苏拱手还礼,干脆的道,“赵道兄再会。”
“赵兄弟,别急着走哇。”闵敦仁热情的邀请道,“到俺家吃顿饭吧。”
“不必客气了。”赵弘智不咸不淡的拒绝了他,“在下多日未归,家人恐怕已经担心的很了,闵道友你也快些回去吧。”
“哎哟!”闵敦仁一拍大腿,急慌慌道,“俺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言毕他拔脚飞奔,向着一处门前盛放着紫色花朵的洞府奔了过去,嘴里同时兴奋的嚷嚷着,“娘,妹子,俺回来了!”
嗖的一声,洞府里窜出一个三十来许,面色红润,身材微胖的青年女冠,抱着闵敦仁的腰就干嚎了起来,“我的儿,你死哪儿去啦!怎么现在才回来!”
“俺在山里多晃荡了几天。”闵敦仁憨然一笑,“娘,俺给你带回来好东西了呢。”
青年女冠前一刻还哭得如同丢了魂儿,下一刻便突兀的止住了哭声,眼睛放光的问道,“啥好东西?”
白苏见状暗暗偷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闵敦仁老娘的神经之粗,比她儿子不遑多让。
闵敦仁在储物袋上一点,变戏法似的取出两对熊掌来,“就是这个!”
“啊哟!”青年女冠一声欢呼,正要夸奖儿子两句,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左右警惕的一阵张望,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白苏的身上,冷冷喝问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跟着我儿子干什么?”
闵敦仁抱住女冠的胳膊轻轻扯了两下,小声道,“娘,这是我在山里新结识的妹妹,这熊掌就是她孝敬您的哩。”
“噢哟,这么厉害!”青年女冠吃了一惊,躲到闵敦仁身后小声问道,“我看她连练气一层都没有,怎么猎得到铁荆熊啊。”
闵敦仁小声的道,“人不可貌相,白苏妹子是天都人呢。”
白苏讲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这种口音确实与这个世界的修道大都市天都城十分相似,但白苏却并非天都人。不过心思缜密的赵弘智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干脆将错就错,就让白苏冒充天都人,对此,白苏并无异议,闵敦仁也从善如流。
天都人在这个世界就仿佛贵族一般高人一等,青年女冠一听顿时不再起疑,眉毛一扬,满脸堆笑的向白苏打了个稽首,“羽客朱小美,见过白道友!”
朱小美只有炼气四层的修为,与她的儿子闵敦仁一样,凭她的本事是无论如何也打不死铁荆熊的,因此在白苏面前不敢以长辈自居。
而羽客与在下的意义相同,都是修士的自称。只不过在下是男修自称,而羽客则是女修自称。
“羽客白苏,给朱婶婶问好。”白苏却未对朱小美以道友相称,而是用了个亲昵的词汇,婶婶。
白苏早已在最近几日的交流中向闵敦仁等二人打听清楚了,这个世界里,多以修为来区分不同人之间的身份。修为在同一大境界的互称道友。修为不同者,弱的一方需尊强的一方为前辈。
而在关系亲密的人群之间,则沿用了传统称呼,姐妹姐妹,叔伯婶姨等都是常用词汇。
闵敦仁今年二十一岁,本来就长了白苏两岁,故而白苏称她的母亲为婶婶。
朱小美闻言愣了愣,继而容颜大悦,顷刻间便喜欢上了这个嘴巴甜,本领强的陌生女孩儿。她上前几步,亲热的拉住白苏的手,大笑道,“好孩子,饿了没?”
白苏乖乖嗯了一声,“有些饿了呢。”
“那快进屋坐吧!婶婶给你们烧菜去!”朱小美顺势挽住了白苏的胳膊,喜笑颜开的拖着她走进了洞府。
入洞一看,里头的空间倒是十分宽敞,一间客厅大约八十来个平方的样子,清凉舒爽。
朱小美心情极好,直接将白苏领进了内间,明亮的法术灯火下,隐隐可以分辨出这是一件专用的饭厅。
房间四壁光洁,没有任何饰物,只在中间置了一张翠绿色半透明的圆桌,以及六张同样颜色质地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