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堂主屋,媳妇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桑务谷说:“人跟鬼可是完全相反的哦,以后你要是安排鬼做事,可千万记得要说反话。”那鬼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它心里暗自嘀咕:自己这些天来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却遭到了桑务谷的破口大骂,没有得到半点儿赏赐也就罢了;然而仅仅因为桑务谷媳妇的寥寥数语称赞,居然就让它心花怒放、喜不自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它百思不得其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反复思考了许久,仍然毫无头绪……最后,它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豁出去了!当晚便将附近的大大小小鬼魂统统召集过来,然后按照昨晚所做之事的反面重新操作了一番——它们把路古么的粪便通通搬运到了房屋后面的田地里,接着又把田里原本散落各处的大石头全都转移到了路古么。时至今日,当年那块田地(位于现今瓦厂村老村公所房前,面积将近十亩)已经找寻不到任何一块石头,但路古么却遍地都是乱石嶙峋。
自那以后,桑务谷一家与鬼魂和谐共处,彼此敬重关爱有加。
时光荏苒,桑务谷的日子越发殷实富裕起来。为了出行方便,特别是远途跋涉能更加轻松迅捷,他毫不吝啬地以十二只肥硕健壮的羯羊作为筹码,从诡谲莫测的秘史之地换回一匹身形伟岸健硕的铁脚枣骝马,并视之为自己的专属坐骑。
但出人意料的是,最初这匹枣骝马其貌壮美,身躯浑圆丰腴,肌肉结实有力;然而短短不足两月间,它却急剧消瘦,仿佛被抽走生命力一般,转眼间沦为一匹瘦骨嶙峋、皮毛干枯的老马。如此突兀诡异的变故着实令人费解,就连桑务谷本人亦深感迷惑。
一日夜深人静之时,桑务谷忽因腹中剧痛难忍而起身如厕。正当他路过马厩之际,眼前所见令他瞠目结舌——一匹通体洁白如雪的雄马犹如闪电划过夜空,风驰电掣般从马圈中疾驰而出,转瞬间便销声匿迹,杳无踪迹。
他心急如焚地冲进马圈,想要一探究竟,但眼前的景象却令他瞠目结舌——那匹本应安静待在原地的枣骝马,此刻竟然双膝跪地,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这一连串诡异至极的事件让桑务谷心中充满疑惑,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浮现:难道枣骝马之所以会变得如此瘦弱不堪,真的与那匹神秘莫测、来去无踪的大白马存在某种关联吗?这个疑问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愈发坚定了他要彻查到底的决心,誓要揭开这背后隐藏的真相……
为了查明事实真相,次日夜幕降临之际,桑务谷便早早来到马圈楼上藏匿好身形,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圈内的风吹草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熬到了夜半时分,四周万籁俱寂。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如闪电般疾驰而入,冲入马圈之中!定睛一看,果然又是那匹神秘的大白马!只见它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张嘴咬住枣骝马的脖颈,同时用锋利的马蹄猛踢其身躯。可怜的枣骝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战战兢兢地退缩至马圈角落处,乖乖跪地求饶,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大白马见状,得意洋洋地占据了马槽,心安理得地享用起里面的夜草和糠料来。酒足饭饱后,它便如一阵轻风般瞬间消失在浩瀚夜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桑务谷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揭开了枣骝马喂不肥长不了膘的谜底——原来是因为野草都被大白马抢走吃掉,导致枣骝马一直饿着,自然也就无法长胖,这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龙马”现象。
经过深思熟虑和一番巧妙布局,到了第三天,桑务谷如法炮制,先将一件女人穿过的小衣小心翼翼地撕碎成细条状,然后把这些碎布条塞进马鞍垫里面并仔细缝合好。接着,他不辞辛劳跋涉到遥远的大山箐旁边,采摘回满满一篮子骡马最爱吃的笔管草,轻轻放进马槽之中。夜幕刚刚降临,桑务谷便蹑手蹑脚地拎起事先备好的马鞍,悄悄藏身于马槽下方,屏气凝神,静候大白马现身。
皇天不负有心人!大约两个小时过后,那匹大白马果然按照前一晚的行径如约而至。待其完成一系列熟悉的动作后,便开始狼吞虎咽地享受起主人特意为它准备的美味笔管草。正当大白马吃得兴致勃勃之时,说时迟那时快,桑务谷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迅速将预备多时的马鞍准确无误地罩在大白马背上,同时紧紧抓住大白马的下唇,熟练地系好胸前肚带,再给它戴上结实的笼头。从此大白龙马就再也不会变了,服服贴贴地听从桑务谷的使唤,成了桑务谷的骑马(坐骑)。
桑务谷自从得到了这匹龙马之后,便如同获得了一件无价之宝一般欣喜若狂。从此以后,无论他要前往何处远行,都不再担忧路途遥远或艰辛。
据传闻,桑务谷非常热衷于前往秘史(现今的巍山城)赶集。而每当他跨上那匹高大威猛的白色龙马,只需迈出区区两步,就能轻松抵达目的地。第一步来到母社科(一个彝族地名,位于如今巍山县紫金乡鼠街村境内)的大水井(又称野鸭潭)旁稍作歇息;紧接着踏出第二步,便能直接抵达巍山城。每一次都是这般顺利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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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甚至有时家中正煮着饭菜等待他归来,但他仍然来得及赶回来烹饪刚从集市购买的新鲜食材。然而,这样美好的日子却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有那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桑务谷像往常一样骑着他心爱的大白龙马前往秘史赶集。当他们行至母社科大水井(野鸭潭)边时,大白龙马突然停下脚步,任凭桑务谷如何驱使,它都纹丝不动。桑务谷赶忙下马查看,只见大白龙马浑身被汗水湿透,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水如瀑布般流淌不止。不仅如此,龙马的身体还不停颤抖着,显然已经疲惫至极、筋疲力尽。
看着眼前龙马可怜的模样,桑务谷心生怜悯,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龙马身上的马鞍取下。。。。。。
准备让他吹吹风、凉快一下身体。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那口巨大的水井之中突然传出了一声马匹尖锐的嘶叫声。这声尖叫仿佛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令人毛骨悚然。紧接着,大白龙马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也跟着回应了一声长啸。
大白龙马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不顾及主人紧紧拉住缰绳的努力,一心想要纵身跃入那口水井之中。桑务谷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拽住缰绳,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与大白龙马之间的力量对比竟然如此悬殊!尽管他用尽全力,却依然无法阻止大白龙马向前冲去。
眼看着缰绳即将被扯断,桑务谷心急如焚。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地伸手紧紧捏住了大白龙马的左耳朵,试图用这种方式阻止它跳入水井。双方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角力,他们各自使出浑身解数,互不相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场僵持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终于,在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斗后,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大白龙马的左耳竟然被硬生生地扯断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大白龙马趁着桑务谷松手的瞬间,义无反顾地跳入了水井之中。望着眼前的一幕,桑务谷愣住了,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绝望。
失去了大白龙马后的桑务谷,孤身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他艰难地行走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中。到家后,他强打起精神,将前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家人。说完这些,他便一头栽倒在床榻之上,从此一病不起,再也没能站起来。
全家人和整个村子里的人们心急如焚,四处寻找医生为他治疗疾病、寻求良方妙药,并请来巫师或道士驱邪降魔,但所有努力均未见成效。经过漫长而令人焦虑不安的七七四十九天后,他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然而就在此时,一件离奇之事再度发生:尚未等到将桑务谷装入棺材之时,最初被他捉住的那个鬼魂竟然也悄然死去,横陈在他身旁。整个村寨对于他们两人的离去悲痛欲绝,于是举行了一场规模空前盛大且庄重肃穆的葬礼仪式——这甚至超过了当地以往任何一次丧葬典礼的规格(哪怕只是偶然飞过上空寻觅食物的乌鸦,都会获赠一块白色丧布作为吊唁之物)。随后,村民们决定将两人合葬一处,地点选在阿那姿厄(这是一个彝族地名,位于现今瓦厂到达村公路与瓦厂中学交叉口的斜上方位置)。不仅如此,大家还特意为他们立下两块墓碑以作纪念,其中较大的一座墓穴埋葬着桑务谷本人,而紧紧相邻右侧较小的则是属于那位小鬼的安息之地。这座墓碑气势磅礴,宏伟壮观,给人一种威严凛然之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乃是瓦厂一带众多墓地之中最为雄壮威武的一座丰碑!墓碑之上详尽记载了桑务谷生平经历及其身世背景等信息。
自那时起,每逢清明佳节来临之际,整个村庄的人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前往他们二人的坟墓前,举行隆重庄严的敬香祭祀仪式,并欢快地跳起传统的打歌舞蹈。时至今日,依然有许多人坚守着这样一种古老的习俗——若家中添了男丁,则需抱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若是诞下千金,则要怀抱一只温顺乖巧的母鸡,前往先人坟前焚香祷告、禀报喜讯,以此象征家族后继有人、香火绵延不断。而我,正是他们的后裔,出家前本也姓桑,遁入空门后便仅有一法名,唤作桑行。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艰苦跋涉,历经足足三四个月光景,所幸一切尚算顺遂无虞!”小儿子满脸疑惑地追问:“您为何选择出家这条道路呢?岂不意味着无法娶妻成家、繁衍子嗣,待年老体衰之时又该如何是好?”桑行轻轻摇了摇头,缓缓答道:“自我降生人世,便体弱多病、难以抚养。幸得寺中住持途经我家,见我啼哭不止,已持续三日两夜未曾停歇。若继续如此哭泣下去,恐怕性命难保。于是,住持将我抱起带回寺庙之后,我才止住了哭声。”
小儿子听后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说道:“哇塞,你可真是太了不起了,居然能哭那么长时间还安然无恙。想当年,我还有个四妹妹呢,她哭了整整一夜,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不得不说,你这人命真大呀!要不然恐怕也早就小命不保咯!”然而,桑行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其实并非如此,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说我乃是童子转世。倘若失去童贞,不再是童子之身,那恐怕性命难保。正因如此,我才选择出家为僧,甘愿一生一世当个童子。自我幼时起,便一直在寺庙中生活成长,待我完成修行回到寺中,便有望成为一名德高望重的法师。如此一来,也算得上是继承了师父的衣钵。这么些年来,我早已将寺庙视为自己温暖的家。将来年老体衰之时,亦会在此安度晚年,由后世门徒侍奉终老。”
小儿子听闻此言,对桑行钦佩不已,赞叹道:“桑行法师果真非同凡响啊!不知您是否愿意帮帮我二哥呢?前段时间他冲撞了邪祟,至今仍卧病在床。”桑行却高深莫测地说:“他已经没事,只是阴气太重入体,难免是要病一段时间的,你没事多让他出去晒晒太阳。那样恢复的就会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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