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日头出来,沈默出了养性阁,仰头眯眼对着太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眼神还有些困倦,“念安。”
“公子。”
“三公子回来了吗?”
“没有,我听人说初选三轮结束以后,小主都住在宫里,最后就由陛下和太后自己挑了。”
“我该去向主君请晨安了,你上厨房,回来的时候替我把早膳备好,用完了今日我要出门。”
“是,公子。”
可惜,沈默还是没吃到早膳,从龙修言院里回来,他正要回来,却被蓝公公拉着朝大门外带,“又是你。”
风承远眉头挑起,她来过很多次吗?
“我有事,没空。”
沈默转了身,脚都已经跨上了大门前的台阶,她突然开了口,“我以为,你对龙府的旧宅会有点兴趣。”
沈默的身子僵了僵,难以控制地喜形于色,回过身来的时候眼神仍旧透亮,“真的?”
她点了点头,身边停着正在刨地的马,沈默看过去,却不是那匹黑色的飞霞骠,看品种仍旧是飞霞骠,可毛发,却是枣红带白,尤其是其中一只耳朵,整个都是白色。那天她来带他上南陵的时候,骑得也是这匹马。
她翻身上了马,伸手过来提他,沈默在她身前坐定,“我只是,想念我义母。”
她静了半晌,催马动身,不消一刻,那再熟悉不过的府邸出现的眼前,不过牌匾已经换成了远王府,也动工做了些整修,不过大体轮廓并没有改变,
沈默的眼眶有些发红,等到看清了那三个字,他惊愕地张着嘴,“这是,你以后的府邸?”
她没回到,他也没再问,看这牌匾,问也是废话。
那岂不知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喉口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哽咽声,马停在大门前,风承远下了马,却没带他下马,只是牵着马走进去,他还是坐在马背上。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正在揉眼睛,她双眼微微眯了一下,“你在这里住过?”
“我,义母收养了我,我自然和她住在一起。”
“那你和你那位义兄,现如今的帝后,应该很熟了。”
沈默怔了怔,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还没回答,她又开了口,“风承志的选秀大典,下旨宣你入宫,陪同遴选。”
“怎么可能?”沈默脱口而出,照历朝历代的祖制来看,会参加遴选君妃的,除了太后帝后以及正得宠的贵君,还有就是皇族女子的正君,比如说其他几位皇女,或是帝上皇姨的正君,可他尚未和风承远大婚,还是未婚男子,怎么可以也过去?
更何况,他怎么能去见宁炽,这一见面,不就全露馅了。
39病去如抽丝
还是曾经的花园,凉亭,只是重新铺了几条鹅卵石小路,花木都是新栽的,凉亭的顶盖也重新上了琉璃瓦,假山下的湖面不再是一潭死水,水流同后院的清溪相连,一直通到内城外的镜湖。
那一幢幢小楼一如往昔,沈府内他的小楼叫做养性阁,穿过湖心亭通向内院的长廊,那里,本是他的率性阁。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娘亲曾经对他写下这个名字大笑不已,“率性?墨儿,这两个字,用在谁身上都比用在你身上来的合适。”
其实,他只是想随缘,率性,莫强求。
娘亲的身影在眼前一幕幕的闪现,这是他的家啊,曾经的那些日子,他伸手抚着廊柱发呆,完全忘了风承远还在他身后。
“很怀念?”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被突然吓了一跳,她倒背着手站在身后,“挑个地方。”
“什么?”
“挑个地方,你以后要住哪里?”
“这里。”
风承远扫了一眼没说话,他又揉了揉眼,回过身去,“我可以不去吗?宫里。”
她一直没有回答,直到出了远王府,带他上马的时候,才突然说了一句,“早春天寒,冬衣慢减。”
她要他装病?
夜凉月高,银色的月光倾泻在漆黑一片的花园里,沈默披着单衣站在沈府养性阁门前,长发湿漉漉地全都打散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