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已经手脚冰凉了:“这可是欺君之罪,开不起玩笑,你可打探清楚了?”
贾琏嗤笑:“你以为我这个吏部主簿吃干饭呢?那个衙门不卖吏部面子,我们不打听,他们乖乖送上门来。”
凤姐没心情跟贾琏驳嘴,收拾一番忙叨叨往婆婆张氏房中来了,进了房间,凤姐顾不得施礼问安,一把握住婆婆张氏,双手不自觉颤抖:“婆婆,平安州出事了,史家也出事了,巡抚衙门把史家二叔告下了。”
张氏浑身汗毛一竖,那个时候到了么?
“哪里消息?会不会误传?”
凤姐咬唇摇头:“不是,二爷回来了。”
张氏皱眉:“怎么不见他禀报老祖宗?”
凤姐摇头:“二爷是怕惊吓老祖宗,故而不敢告诉。”
凤姐握紧张氏手,声音带着哭腔:“婆婆可还记得,二妹妹当年梦兆?”
张氏看眼凤姐,口虽不言,眼中尽是愁烦,事关贾府,她如何不记得?
凤姐呐呐自语:“怎么办呢?东府会被牵连么?我们会不会?”
张氏厉声呵斥道:“不会,我们与东府分宗了,史家也只是亲眷,只要不是谋逆大罪,应该不会牵连我们。”
凤姐却是抖得不成样子:“怎么办,太太?巧姐儿才八岁,尚未议亲,葳哥儿不足四岁,莛哥儿还在吃奶,还有宝玉珏儿兰儿三妹妹尚未说亲,一屋子妇孺,这可怎生好呢?”
张氏把凤姐手心狠狠一掐:“稳住!听风就是雨,你是当家主母,你若慌了,一家子老小怎么办?”
凤姐咬牙点头,生生撑住,不叫自己软弱颤抖。一双眼睛却是巴巴望着婆婆,又看了房方向:“要不要告诉公公出去打听打听?”
张氏冷笑:“他如今就是聋子耳朵,惊动他做什么?你回去吩咐琏儿,叫他莫要生长,叮嘱随行小厮,不许胡言乱语,府里决不允许有一丁点谣言传出来,否则,家法不饶!”
凤姐点头,抬脚却是一个踉跄。
张氏知道她是关心则乱,忙着起身拉着凤姐,语气镇定自信:“放心吧,就算东府有什么,我们也不怕,我们如今有珏儿跟随太子,朝堂上有你舅舅,你舅舅是清流领袖,还有大奶奶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许多御史言官出自国子监,想来会留一二分情面,即便有些风吹草动,我们也可以应付得了,别怕,你上有老下有小,必须镇定,必须挺住。”
凤姐去了。
张氏再也坐不住了,如此情景,宝玉贾珏婚事已经是微末小事了。
张氏徘徊半晌,已然吩咐道:“何嫂子,吩咐备车,我要去尚府!”
方才张氏其实也很慌张,迎春当初的警示,张氏时不时会在脑子里过一过,就怕一语成谶,贾府受到牵连。这些日子,随着五月临近,张氏也紧张的探听着消息,不想平安州果然出事了。
张氏惊喜交加,喜得是,东西二府已经泾渭分明,惊的是,迎春再一次预测准确了。
却说张氏到了尚府,张舅舅被天子留下议事尚未退朝,却把张外婆高兴不了,拉着女儿不住口夸赞外孙子贾珏:“我就说珏儿是个好的,瞧他那个长相,天生聪明,果然应验了,如今是当朝第三,可不容易啊!”
张氏忙着笑道:“外甥多像舅,珏儿都是占了他舅舅姥姥的光了,不然,哪有他的探花郎呢!”
张外婆听了这话,心里恰似吃了蜜:“舅舅有功劳,也是外甥福分啊!”
这话里慈爱宠溺溢于言表。
张氏陪着母亲说笑,心里却是焦躁如火燎,张舅舅直至酉时正刻方才回府。及至张氏心事忡忡回府,已经戌时初刻了。
宝玉贾珏已经回府,在贾母房里静候张氏多时了。
招赘之事尚无定论!
张氏不得不打起精神,亲切询问宝玉贾珏饮宴过程,宝玉贾珏且说宴席之上很融洽,圣上虽然出题考校二人,二人之间确实心无芥蒂。
张氏其实想问一问公主对二人孰轻孰重,熟料二人所答非所问,直说太上皇说了什么话,公主的意向不明。
张氏猜测,只怕是圣上得了平安州民众啸聚,没有心思儿女情长了。
这头竟然没落定,张氏不由嘴里发苦,难道贾府要靠姑娘宠爱保平安么?
心念至此,张氏蓦然心惊不已,张氏记起迎春所言,贤德妃冬月薨了,还有王子腾。张氏不自觉瞟一眼凤姐,既然平安州动荡已经查实严明,那么,元春王子腾这对亲舅甥能够逃过命运桎么?
确是张氏一事未结,一事又来。贾珏护送张氏回房,竟然兴致勃勃说起平安州战事,他言称,太子若是率兵亲征,自己将作为亲卫团一同前往。
这一句话出,如同雷震,一下子把张氏打懵了:“你说什么?你要护卫太子前往平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