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就起了湘云兴致,放过迎春不理了,单掐黛玉去了。
张怡君是少奶奶身份了,不好跟这小姑娘闹腾,见迎春危情解除,借故去寻女儿芸姐儿,去了张氏房里探消息。临行给了迎春一个眼风:“那话,你心里要有数哟。”言罢径自去了。
今日及笄宴,来了不少世家亲眷诰命夫人,都是贾母张氏跟凤姐招待。而今在这葳莛轩坐席者,都是一色血脉至亲,像湘云黛玉惜春这样亲密姐妹,另有还有本家姐妹喜鸾后廊上四姐儿这几个旬日跟迎春有往来者,玉婉是沾了张怡君的光,再有贾珏曾经在杜家附学,她又跟嫂嫂张怡君亲密得很紧,顺带着也跟迎春混熟了。
回头却说走了张怡君,众姐妹回座,湘云惦记着吟诗,不再馋酒,大家都惦记一展诗才,很快放盏,撤了筵席。湘云巧舌如簧鼓动尚且羞涩众姐妹们,不妨即兴作诗助兴。在坐着无不通文墨,备湘云蛊惑着无不跃跃欲试。
一时黛玉吩咐,紫鹃绣橘边张罗起来,葳莛轩里住着两个女秀才,最不缺的就是笔墨纸张。一干烂漫的姑娘们就在厅堂做了临时诗社。
黛玉、湘云、惜春,以及后街贾王扁之妹喜鸾,贾琼之妹四姐儿喜凤,再有张怡君的小姑子玉婉,一致兴致高涨得很。各自分派丫头伺候笔墨,凝眸拧眉沉思起来。
唯独迎春酒一旁岔着神:“衍哥儿?谁是衍哥儿?难道是那个御前侍卫呢?”
蓦然间,脑海中飒爽英姿一闪而过。迎春眼帘一阵热,知道这是表姐暗示自己水家有意结亲,暗示自己若不乐意尚有可为。
迎春眸光散漫,自己乐意不乐意呢?面色红一红,暗暗啐一声,什么乐意不乐意,哪有女孩儿自己做主的?心里忽然又咯噔一下,倘若不能自主,孙家又来怎生了得呢,要知道父亲贾赦除了喜欢银子,对孙绍祖的弓马骑射夜深推崇。
自己也要听之任之,重蹈覆辙吗?这是玩玩不能呢!
迎春心神凛然,自己最近日子过得太顺溜了,竟然忘记了这个天大仇家了。忽然惊心不已,据孙绍祖后来尖嘴辱没,他应当是省亲当年上京谋缺,故而跟父亲搭上关系。岂非就是眼下?
迎春浑身一个寒颤,暗暗使个眼色把绣橘雀儿一招,如此这般一番吩咐,着两人各自去父亲母亲跟前打探,母亲跟前来了什么人,父亲跟前可有何人递过牌子求见。
却说绣橘趣儿去了,湘云黛玉惜春一个个已经把诗作抄录出来,问及迎春却是没有。不免缠着迎春罚酒。迎春认输认罚,接过红红的葡萄酿一饮而尽。
迎春被他们连贯三杯,有些晕眩,尚且清明,笑吟吟伸手:“输家认赌服输了,赢家是否应该不吝赐教,奉上诗作呢?”
丫头奉上抄录诗作,先看湘云诗作《对菊》,迎春一愣之下看内容,打头一句:别院移来贵比金,一丛浅淡一丛深迎春手一抖,忙唤黛玉诗作抄录:《咏菊》,竟也与前世一般无二无:赖诗魔昏晓侵
同样的人,同样诗篇。提示着贾府曾经的荣华曾经颓败。迎春恍惚了:贾府如今似乎已经走出败局,只是迎春很怕许多跟前世契合之事,这诗句虽是小事,直叫迎春惊心不已,其他相携之事难道也一起来了么?
湘云黛玉再说了什么迎春恍惚之间都没听清了,一时晕眩得很,亦步亦趋的晴雯忙搀扶着迎春进房去半靠在榻壁上。寿星醉酒,别人也被了兴致了,此乃午宴,姑娘们兴致,留到此刻已经是未时三刻了,各自散去了。
迎春微醺歇息,黛玉湘云闹了半天也乏了,自去歇晌不提。
却说绣橘去了张氏那边可人繁多,却没有空子谈事儿,却是在那边帮着搭手。
倒是雀儿回来忒快些,因为如今房伺候的就是迎春奶娘的小儿子坎儿,坎儿比迎春小三岁,是张氏看了迎春的面子安排的差事。这个小子识得字儿,很快给迎春带回来一个小纸条。
迎春一眼所过,顿时手脚冰凉了,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手脚不免乱颤,纸张脱落飘落地上:山西大同孙绍祖,求老爷谋求兵部实缺指挥使,孝敬白银五千两。
五千元银子竟然由此来的,迎春心潮澎湃,自己嫁过去那会儿孙绍祖尚未就职,应该是贾赦使力不上,又挥霍了银子换不上,故而拿了自己女儿做亲抵债。
迎春气得咬牙,父亲竟然许得这样糊涂亲事!
还有孙绍祖,自己孝敬巴结差事,事不成又算后账,逼迫亲事,眼见贾府颓败讨不到便宜,就来祸及自己出气,自己虽是贾府女,出嫁从夫却是正经孙家主母,孙绍祖竟然那般毫无人伦宠妾灭妻,简直猪狗不如,算不得人了!
凶残的孙绍祖,暴发户婆婆狠毒磋磨,刻薄小姑添油加醋,自己被洗劫一空的妆奁,被婆婆小姑穿戴头面衣衫,被粉头睡过锦被
那段惨绝人寰日子,如今想起,直如地狱一般暗无日月!
人怎么能够坏成那样,恶成那般?
迎春心里一时锥心刺骨疼,眸光中泛起了凛凛寒光,攥紧双拳指甲掐进掌心暗咬银牙:孙家!孙绍祖!
只可惜这事儿迎春再恨再锥心,却是使不上力。自己这一世修炼的再能干也只是内府手段,与外面官场一概不通,要了销孙家,必得要求助母亲与兄长方能成就。
一夜噩梦不断不能安枕,迎春的梦就在孙家宅门里打转转,俗不可耐且狠毒婆婆,爱贪便宜刻薄小姑子,还有满屋子横纠纠婆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