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往上数几代没有沾点泥巴,进了城当了几年城里人就开始数典忘祖,埋汰起祖宗了?”
“我家庭玉好的很,他一直都很像话,我们谢家放纵他是因为他个有想法的青年,能够自己站起来跑,不需要长辈扶持他一辈子。”
谢奶奶说完之后,本来打算送给周家的那篮子水果也拎了起来,转身回家了。
真不能跟这种人家交往。
别的不论,谢奶奶出自书香世家,从来没有瞧不起乡下人。
周家的老爷子和周奶奶当初从农村走进城里、连吃个西餐都手脚发抖,还是谢奶奶手把手教的。这才过去多少年,这老两口就开始嫌弃农村人了
周家的媳妇李蓉原本正接受着别人的敬酒,她听到丁晓红那一桌起了冲突,紧接着谢奶奶转身就走。
她脸色刷地一白,连忙去追谢奶奶。
李蓉追着跑了出去,喜宴的气氛一度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邻里家属们只好一波波地给周平淮的父亲周山敬酒,说起了暖场话。
“平淮这孩子前途无量!”
“他志愿填了京大还是华大,两个学校他都随便去吧?”
“严师出高徒,都是你们夫妻俩教得好……”
丁晓红不高兴地小声叨叨:“颜淳甩啥脸,看来平时是把她捧得太高了她听不进别人的劝。她孙子现在要啥没啥,我跟她说不能接受那个乡下女人,要赶紧把谢庭玉调回首都……”
酒后饭饱,不知是谁拿了一份报纸出来看。
不看不知道,这么一看几乎要把人吓坏,来吃喜酒的邻居重重地呛了一口白酒。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全国高考状元是……谢庭玉?”
旁边的客人听了嗤地一笑,但是他低下头瞥了眼报纸,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酒。
报纸上加黑的粗体字标题醒目又好认,G省确实是谢庭玉下乡的地方。报纸上照片上的人,也确实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谢庭玉,化成灰也认得。
“天啊,庭玉哥今年居然闷不吭声考了全国的状元!”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生破着嗓子喊道,男孩子十四五岁经历的变声期,令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厚重。
这么一声全国高考状元,打破了酒宴的热闹。
客人们不绝于耳的好话,在这一刻仿佛噤声了似的。
他们没有听错吧?
高考状元,谢庭玉?这句话每个字都认得,但是连起来怎么让人这么难以理解?
丁晓红第一时间嗤笑:“状元是我家淮平,咋成了谢庭玉了?”
颠倒事实,还要不要脸了?
男孩子拿着报纸,迅速翻了翻,关于谢庭玉报道的版面不仅仅只有一页,往下翻了翻,还有一页呢!
作为一份在全国发行量都不低的报纸,能给谢庭玉一个明显的版面都不容易了。
实在是G省日报的内容撰写得太好,今年这个高考状元表现出来的思想行动,意识都紧紧靠拢党组织,实乃当代青年的典范。
《人民日报》连它的首标题都没有改,直接转载了过来。
报纸一分为二,递到了丁晓红的面前。
她说:“谢庭玉怎么可能是状元,他考不上——”
大学这两个字都没有脱口而出,丁晓红就看到了谢庭玉那张微微含笑的面孔赫然印在报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