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贵妃抬眼看着静娴,轻笑一声,似想起什么般转了话题:“说起来都这般时辰,丽贵人怎的还连个人影都不见?本宫看这上回的教训还是不够啊!”
说来倒巧,贺贵妃这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了宫人的禀报,丽贵人派了贴身的宫女来请罪,身子不适,今日怕是不能来请安。
贺贵妃闻言却也未曾做什么,起身嘲讽了几句,便说今日累了,遣散了这一屋子的嫔妃,只留了前几日刚刚投靠的叶昭仪陪着说话。静娴退了出来,让绿柳叫住了刚刚为念语来请罪的宫女,细问起了念语这会怎么样。
因静娴与念语关系不错,与这宫女也算是熟识,听了问话带着些忧虑的禀报道:“主子丑时被送回来的,因累狠了歇了不到两个时辰,寅时起来便叫了水洗浴,到这会还一直未出来,也不许下人进去,娘娘快去看看吧!”
寅时到这会儿,少说也一个多时辰了,念语便洗到了现在?静娴皱眉,转身上了赐與,吩咐了往延玉宫行去,因静娴说的急,扛着肩舆的宫人脚步自然行的不慢,从未央到延玉宫也不过用了一刻钟的功夫。虽早已立夏,但许是因为德妃那近乎死寂般的性子,延玉宫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没有丝毫夏日勃发的生机之感,这会的静娴也顾不上感叹这些,径直进了偏殿,屋里的几个宫人在立着,神情都有些无措。
“丽贵人还未出来?”静娴见状上前一步问道。
“是。”那宫人忙见了礼,接着说道:“主子还是不让人进去伺候,这快两个时辰了,水都怕是早凉了!”
静娴暗中皱眉,越过宫人自个进了卧室旁的侧间,迎面便看见了一黄梨木镶贝卉布锦插屏,隐隐绰绰的能见后面是洗浴木桶巾帕一类的用物,转身关了木门,绕过屏风,果然便瞧见了念语的背影。水应是早已凉透,屋里没一丝洗浴该有的缭绕热气出来,念语坐在木盆里一动不动,静娴从这儿只能看见她那被水浸湿的乌黑的头发在脊背上紧贴着,肩上是一块显眼的青红色痕迹。
已经侍寝多回,算是过来人的的静娴自是明白那是怎么弄出来伤痕,当即把目光从那移了开去,慢慢上前,小心呼喊了一声:“念语?”
念语微微侧头,声音倒还与以往没什么区别,冷冷清清的答应着:“静娴。”
“你这是……”静娴未说完又停了口,接着劝道:“虽说这会是夏日,可在冷水里呆这么久也不是好事,你不若先出来?”
念语一阵沉默,又扭过了头,从旁拿了一块布子,开口说道:“失礼了,静娴你出外稍等片刻,我收拾好再出去寻你。”
随着念语动作,盆中清水便漾漾的荡着发出嘀嗒的水声,虽说同为女子,但按礼在她人洗浴之时这般直视也实在不甚妥当,静娴垂下了眼帘,转了身去:“好,我去把他们叫进来,最好再备碗姜汤祛祛寒。”
“不必。”念语忽的开口叫住了她,从忽然加大的水声听来是站起了身:“不必麻烦,我一人便好。”
静娴愣了愣,听着念语在后的声响应是已从浴盆中跨了出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行到了念语身旁,念语这会的面色比寻常要苍白的多,颈间上身几乎可称得上密布的留着昨夜里欢好的印记,在她本就骨骼纤细的肌肤上更是显眼,带着种触目惊心的美感。身上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面上却丝毫不显,也并未在意一旁的静娴,神色如常的略拭了拭身上水滴,便穿上了衣物。
静娴也不语的帮她收拾着,心里却是不由得疑惑念语着一身的痕迹实在是多了些,起码比她初次侍寝要严重得多,不知赵尚衍是对她刻意温柔,还是本就如此,亦或独独对念语这般粗暴。静娴拿着软布帮念语擦拭着头发,斜目便又看见了肩头的青红,手里的布子便不禁的攥的更紧了些,慢慢吐出了一口气,压下了心里泛起的一丝怒意,无论怎样,实在是,过分了。
收拾的差不多,静娴留了念语在屋内坐着,自己出去让宫人端来了姜汤,接过时想到了什么,关上门放到了案上,从系统里买了一粒元气丹放了进去,送到了念语手上,看着她一口饮尽,这才放了心,在旁坐下问道:“这会怎样?”
只着中衣的念语这会看来少了平日的清冷孤傲,反而透着几分孤单可怜,抬头看着静娴,露了丝苦笑:“无事,不过侍寝罢了,宫中女子谁不盼着有这么一回?倒是我矫情了。”
回想起自个初次,静娴也有了些奇怪,的确,虽心里多少胆怯了些,可倒也不至于,这么想着便轻声问了句:“那是为何?”
“只是觉得恶心。”念语蹙紧了眉,似想起了什么,面上便带了厌恶之色,又接着重复了一遍:“恶心!”
静娴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又还是有些迷惑,不语的等着了一会,便又看见念语慢慢合上了双目,发上的水滴从眉角蜿蜒而下,划过面颊停在唇下,轻声开口,声音轻缓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苍凉:“真想,毁了这后宫。”
静娴静静的看着那水珠滴落下来,在中衣上侵出一点慢慢扩散的湿意,便忽的露了笑容,点点头说不出是赞同还是承诺的答应了一声:“好。”
这第一次的侍寝不止是念语不喜,估计也并未让赵尚衍满意,除了那一回,日后着一个多月里皇上就从未再召过丽贵人,至此延玉宫的德妃与念语,一位礼佛,一位失宠,偌大的延玉宫里除了静娴常来转转,便真是几乎不见旁人,越发的要往冷宫里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