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舞足蹈的激动模样,俨然像是师父明天出来就天下第一了。连带着秦霜都叫他亢奋的情绪弄的有些忍不住发笑。
可是说是择日,一晃那许久,还是没有动静。
帮众的事务一律交给秦霜打理,步惊云是带兵出征惯了的,对于帮中的琐事杂务一概不费心思,只寻找清净地方,闭目养神。而聂风,断浪没有师父的严苛管教,倒是叫秦霜管的服帖,日日被人看着,勤练武功,晚上还要做功课,秦霜忙完了政务,晚饭时刻一过,便要来查。对于这一项,就是步惊云也要参与。
步惊云心里很是不屑一顾,行动偏生也算配合,几乎每日必到,叫断浪几次嘲笑,他也不恼,宛如听不见。
这时,瞄着那本蓝底手抄《南华真经》,忽地丢开手,映着灯光,细细斜眼去看发呆研磨的秦霜,那人的侧脸倒是比正面耐看些,只要秦霜不和他正面对视的时候,他便怎么看都觉得好。
看了许久,突地嘴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颇有意味,“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挣之器。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乎?若论言,又怎比得过这‘情义’二字?”言语中讽刺之意显而易见,但面上却说的极其真诚。
正写着字的两个小子忽地抬头,聂风咕噜噜的大眼睛望着步惊云,又转向发呆的秦霜,断浪书读的少,听不大懂,可也知步惊云不开口则罢,开口定然没好话,嗤之以鼻,不加理会,细细的描写。
发呆的人闻言一愣,缓过神来。
“哦?”秦霜一笑,“云师弟此话怎说?如何由来?”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大师兄以为呢?”
步惊云摆好书本,玩起了毛笔,做出各种灵动的姿势,煞是好看。
秦霜愣了愣,心里一思量,后一笑,回答的也坦荡,“倒是不如相忘于江湖。”
转动在手的毛笔,忽地的摔在桌面上,步惊云皱眉,快结了冰一般的寒意,细眯起眸子,也掩盖不住流露的气恼。
就是聂风也不禁深深的呆着,望着秦霜时刻温柔的笑颜,这大冬天的夜,叫风一吹,冷的浑身一抖。
尤其是,那人说的那样自然和真诚,眸子里的清爽干净生生叫人后怕。
“懒得和你废话。”
步惊云第一次当着人面儿对秦霜发火,摔了笔墨,拿着长剑,起身出去,临走了,还踹飞了门。
秦霜望着半废的大门,半天没有言语。
忽地回神,对着聂风和断浪柔柔的笑道:“你云师兄又哪里生了闷气,竟来排遣我们,乖乖的写你们的字,大师兄给你们做夜宵去。”
秦霜一走,聂风眨了眨眼,忽地眉头一皱,也摔了毛笔。
“聂风,你要死,我刚写好了。”
断浪面上脱离他们的话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才不愿理会。
这边他刚要发火,倒是被聂风一瞪,闷道:“乖乖写你的字去!”
师父依旧钻心修炼,说是不日便出关,但这个不日实在是长,长的过了整整一个漫长的寒冬。
师父人虽然不在,但是,他的耳鼻眼心神时时刻刻隐在暗处,会中俱都没有人敢乱来一步。
就是秦霜,也断然不会做出什么逾越的事。
就是每隔几日,便会做上些消解疲累,驱寒散湿的食物让人送进去。
那个木隶躲在后园子里,再没有出来一步,说是病了。
三月一过,天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寒。
步惊云连连奉命出征,每次皆凯旋而归。随身带着断浪,聂风一起,教授他们实战的经验,秦霜则留下照看会中,临走时,很是不放心的交代步惊云好好照顾风儿,浪儿。
步惊云还在生气,冷哼一声,夹紧马肚,大喝一声,“驾!”云踏一阵风似的飞入林中。
留下一抹黑影,利箭一般步入丛林,像极了天边的那躲黑云。
这次,他带着精锐的弟子一起去攻打弥隐寺两里外的一个山寨,现已向着会中报捷,就是聂风受了轻伤。
步惊云抱着聂风叫来大夫给他瞧瞧,见说没事才心下一松,定了心神,给他盖好被子,后叫来了跟着聂风的副将,狠狠连着抽了几个嘴巴子,一脚踹在心窝子上,“还不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