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亟需要一场发生在他身边的大战役,亟需要由此战役中获取一个不可忽略的功劳。
吕惠卿的馆职已到资政殿大学士,倘若能在这一任的经略安抚使时,取下开边拓土的大功劳的话,朝廷岂能不作出封赏?原本就是地方军政合一的大员,在此基础上的提拔会是什么呢?当然也就唯有让他回到京城进入政事堂了。
就如当年的狄青,你大宋再是轻视武臣,再是压低武臣立功后的封赏,但是狄青一旦是将功劳立到你压也压不住,又暂时寻不到有价值的过错,你也就只能让其回京入相任枢密使。成为北宋极为罕见的武将入相。
这便是大宋官场的一个潜规则,有时候就算是皇帝权相,也无法对其有所抗拒。
看着今天的会议结束,对于他与李夔已经细细策划了半个月之久的计划顺利地推行了下去,而这些辖地内的属官们也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这就意味着自己向着再回朝堂之路再次迈近了一步。
章扒皮,别以为你才是新党的唯一传承,论及对于新法大义的理解,对于新法正统的坚持,这世间还是得由我吕吉甫来真正地主持!
踌躇满志的吕惠卿却稍稍有一点点遗憾,就是他原本以为那个最年轻的知军总应该会有点特别的举动,比如跳出来说些幼稚可笑的话语,又或者提些不着边际的建议。
至于能给他一些积极有价值的意见?
不可能的,这个年纪,又刚刚中了进士,光是读书就已耗尽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之前听说过此人与境内土匪打过两次胜仗,又在两浙路有过一点青苗法的业绩。吕惠卿是不相信都是他个人所为的。
“或许在摆弄功绩,钻营汇报方面有点手段吧?”吕惠卿这样子想着。
尤其是在今天,这个秦刚沉稳得如同一个老官僚一样,此时也中规中矩地站在人群之中唯唯诺诺,更加让吕惠卿在内心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此人不过是个志大才疏、名不符实的幸进之辈吧!”
大的战略已经布置了下去,吕经略还有一大堆的公事细务需要去处理,很快就把这件小事抛在脑后了。
从经略安抚司的大厅里走出来的一众人等里,秦刚熟悉的便只有刘法一人,出得门外,他便毫不见外地上前热情招呼:“刘钤辖,别来无恙!”
众人皆有点意外,一是文武有别,哪怕一些私交不错的文官与武将,在公开场合时都会注意有所避嫌;二是秦刚初来乍到,怎么就会突然与刘法如此地熟络?
刘法也有点意外,即使是眼下他已经提升到了这个副兵马钤辖,但是不论是看现在本官与差遣的品级,他也是比不上现在的秦刚,更不要说武官在文官面前的地位不对等。
不过,秦刚既然如此热情,他当然不能见外,立即躬身郑重地见礼,又不忘把秦刚正式介绍给自己的上官——鄜延路兵马钤辖苗履,并特意点明,他们俩人是在几个月前入京磨勘时,经原来的环庆路老经略章楶介绍所认识的。
在这一次的详细介绍中,秦刚终于对苗履与刘法有了全新的“认识”:
在几十年后的南宋临安城,曾经爆发过一次震惊天下的“苗刘兵变”,发动者分别叫作苗傅与刘正彦,而苗傅正是眼前这位兵马钤辖苗履的儿子,而刘正彦,不用说,便就是刘法的儿子了。
原来,这两家人的命运,便是从这时开始,就已经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因为听说是章楶推荐引见的,苗履对秦刚的态度一下子有了明显的变化,难得与他一同并行了好些步,相互寒喧了数语,一直到了经略宣抚司的门外,方才让位于刘法,口称另有要事,改天另约。
此时其他官员都大多都已散开,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之后刘法这才有点兴奋地对秦刚说道:“在京城时,章老经略就说我们以后一定会在一起的,却不曾想才几个月的时间,某就被调到这鄜延路来,而徐之你居然也来了保安军。这还是真是给他说中了啊!”
秦刚笑道:“是啊,虽然这次来西北,未能在章老经略的手下,却是能与刘钤辖你在一起,还算是难得的缘份啦!”
刘法一瞪眼睛道:“既然说到了缘份,那你和我之间,就没必再将各自的官名呼来唤去的,显得太过生份的。我也不怕是高攀,就仗着年岁大你一些,直接叫你一声秦贤弟,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刘哥,那便是刘某的福份!”
“哪里会有嫌弃,能与大哥称兄道弟,这便是小弟的荣兴。”秦刚赶紧说道。
“哈哈,来来来,想必你也是头一回来这延安府,今天便是某来做东,直接去我那里。”对于刘法而言,不仅仅只是秦刚是文官,而且更是难得可以与他这样的武将共同探讨军事作战问题的同好,所以显得特别地兴奋,“某那浑家别的不行,但是烧羊肉却是远近闻名的行家,你与我去,喝一喝这西北的水酒,尝尝这里的羊肉。”
听此,秦刚倒是略有为难地说:“不瞒刘哥说,小弟是在直罗镇去往保安军的半路上被吕经略的信使直接叫来的。这不,我连到保安军上任的手续还没有办完,所以心里想着还得要赶紧回去保安军的。”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刘法听了后便放下心道,“今天这天色也不远了,赶夜路既危险也不值得,所以今晚的酒,你就放心喝好了。明日一早,我这里带了亲兵陪你一同去保安军上任不就是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