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再退一大步,不要像大宋那样年年缴岁币,一年三十万,缴满三年就不用再缴了。”胡衍又转过脸去对高伯元说道,“慈云大师都提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还是要相信他的诚意,是不?高首领!”
“嗯!大师是出家人,不会诓骗我们的,三十万就三十万吧!”高元伯也开始找到了感觉,脸上还保留着一副忍痛让步降价的表情。
“等等,我没有提三十万贯啊?”慈云一脸悲愤不已的表情。
“是大师提的!”高元伯也一脸诚恳地证明。
“小僧未曾提过!”
“大师,我帮您捋一捋。”胡衍更加诚恳地说道:“大师先提的八万贯?”
“正是!”
“我们高首领说九十万贯!大师说太贵了?”
“正是!”
“大师又说宋辽和谈不过三十万贯?”
“……这……算是小僧说的,可……”
“所以我们就大师提的三十万贯继续讨论了,我说宋辽和谈是岁币要年年付,我们提的九十万贯是一次性,付了就结束,对不对?”
“确实!”
“我们答应大师可以回去商量,但商量时间并不影响我们出兵,大师提出希望我们不出兵,所以我们才再次作出让步,提出先付三十万贯,保证一年不出兵!”
“三十万贯,辽阳府的整个府库里全搜刮加起来,也未必就能凑出二十万贯啊!”慈云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
“唉!大师也不容易。要不,我们再让一步?二十万贯现钱,另外十万贯用些其他什么东西来抵充也行啊!”胡衍虽然显示出极其为难的神色,但是看起来还是在尽力地帮着慈云在想办法。
慈云的内心虽然清楚自己已经在谈判中陷入了被动,直接被这个胡衍牵着鼻子走了,但是现在他却来不及过多思考,也在期盼着对方能够再多让几步。
高元伯此时已经角色上身,大声埋怨着胡衍这是自说自话,说如今这辽东地区还能有什么可以值钱的东西吗?就是本地产的一些山珍毛皮之类的,都值不了几个钱。而且现在他们保穆二州,除了人口暂时还缺少一些,其他的东西都并不缺什么!
“对!人口!”胡衍就像是突然被高元伯的这句话提醒到一样,转头便对慈云说道,“我倒正好有一个绝佳的提议!大师可以听听。我之前就听说去年开始,贵国的南京道闹了饥荒,有许多饥民逃到了东京道这里来。但是这里的土地也不够种啊,据说东京道的官员为此很是烦扰,是不是?”
慈云听到胡衍提及此事,心中顿时一动,立即抬头等候他的下文。
“高首领也说,我们保穆二州目前也并不缺少什么货品,只是人口嫌少了些。之前我们招募做工的人时,也曾看到开州、辽阳这里会有点百姓偷偷跑过来。要不,索性就这样吧!一个人抵一贯钱,你们能送过来十万个没什么用的流民,也就能抵得上十万贯呐!”
胡衍的这个主意绝非临时起意,而是他在沧州的时候就经秦刚耳提面命,精心设计的一个话题套儿。
因为流求的人口输入到了瓶颈,江淮浙闽的流民潜力基本上都被谈建挖掘得差不多了,再去弄的话,就有可能会出问题了。但是另一边,由于流求土地广阔、资源丰富,还有各类作坊与新兴产业的发展,宫十二又在雄心勃勃地想要开拓兴建第四座新城,但是最终却受限于人口的不足。
南方的人口不好去多打主意,那么辽国这里的人口自然就进了秦刚的眼界。当时的统治者,对于辖地人口的认知远远不足。尤其是辽国,除了在征兵出丁之时相对计较一些。可一旦遇上灾荒,大量缺衣少食的流民出现,无不将其视为包袱与负担。
此时胡衍看似有意无意提出的这个建议,却令慈云眼前一亮,他自从去年来到东京道之后,由于一直在四处查访建寺场所,的确看到大量从南京道逃荒而来的流民,当地官府既没有资源安置他们,也没有能力救济他们,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但是流民与本地百姓发生争夺资源的冲突却时有发生,令辽阳府官员很是头痛。而胡衍的这个提议,简直就是既帮他一下子解决了两大麻烦,只是……这不就是买卖人口么?
胡衍早就算到了慈云心中的担忧,他笑着说道:“不瞒大师,我们有从高丽买来的便宜粮食,接下来无论是修城、还是开荒,都缺大量的百姓劳力。这些流民留在东京道,要是持续吃不饱饭的话,反而容易白白地饿死。但是到了我们这,只是需要他们干一些活,但却有饭吃、有工钱拿,大师你若促成此事,那就是造胜几十万级的浮屠啊!”
慈云确实被打动了,不过,他却还在时间上作了一番努力,终于使得高元伯与胡衍再次地“退让”一步,答应留出三天的时间,等待慈云赶回辽阳府去确定这些谈成的条件。
是的,渤海人再次“退让”了!
但是慈云就是想不明白,为何这多次退让之后的条件,却仍然是令他如鲠在喉,甚至都无法呼吸顺畅了。
谈判,的确不是一件简单得谁都可以做得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