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路骑来,祭拜的景象一致,连书局也不例外。
&esp;&esp;一靠近骑楼就看见个头娇小的、身形丰腴的老闆娘,身穿一袭紫红的无袖洋装,看起来像是一条矮胖的甜菜根,正在骑楼准备祭祀。
&esp;&esp;老闆娘邱虹操着台湾国语的口音说:「老师,你来嘍,里面坐。」
&esp;&esp;「茶」老师拉开深栗色的玻璃门,狭小昏暗的空间,两排陈列架画分出三个区块。文具用品种类繁多,有点乱又不太乱,静静躺在那。
&esp;&esp;没有冷气,只有两台电风扇骨碌碌地转动着,他没想到屋内比屋外更闷热,难怪一个客人也没有。他用手搧了搧,正打算往外走,没想到老闆娘却进来了。
&esp;&esp;「茶」老师还没开口,邱虹拿起柜檯上的塑胶扇,手一搧,话语便满天飞了起来,「……居然趁着我拜拜时偷溜了。今天已经是第三次。那个大人都不接电话,我才打电话给学校。」
&esp;&esp;「他拿了什么?」他没直白说出「偷」字,心中还仍存有一丝希望。
&esp;&esp;邱虹走到架边,取下一个身穿黑绿格子衣的压克力人形吊饰,「就是这个。还好,我眼睛利、手脚快,东西才没有被他偷走。」她又摇了三下扇子。
&esp;&esp;距离太近,她这么一摇,都摇出一股「婶」味来。
&esp;&esp;邱虹碎念着、埋怨着,彷彿自家生意不好都是因为这个家庭功能失衡的孩子。
&esp;&esp;「抱歉,等开学,我会再和小朋友们宣导的。」他眉头微蹙,拿起吊饰,问:「多少钱?」
&esp;&esp;邱虹收下一个五十元硬币,「老师啊,下次,我就直接报警处理了。」
&esp;&esp;他不能说些什么,只能将吊饰收入口袋,掏出钥匙、骑上车,人在骄阳下烤着,他多么希望烦恼连同汗水一起蒸发掉。
&esp;&esp;渴望水分的他,一路听着喧嚣的蝉鸣回到了学校。
&esp;&esp;整整齐齐排着二十来张办公桌的办公室内,正在分享供品的老师们,发现淹没在零食堆的仙贝,直摇头。
&esp;&esp;「茶」老师把放在桌上的一包零食和两瓶饮料挪开,坐下,拿起保温杯猛灌了半杯水。
&esp;&esp;郝禹羞愧地低着头走来,「子驍老师对不起。」
&esp;&esp;他热得发红的双颊,又蒙上一层困惑。
&esp;&esp;郝禹从背后拿出一包仙贝,他以为他要给自己,急忙说:「你留着自己吃就好。」
&esp;&esp;「我当然留着自己吃。我不知道这个不能拜。平日都是老妈在张罗供品的,你说,我们两个大男人,」郝禹指着小杨老师,「他还是个基督徒。我怎么就听姐姐们说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这不是老少咸宜吗?谁知仙贝可以,但多了『日王日王』这几字就不行。肯定都是我害的。」
&esp;&esp;学校是政治、宗教中立的地方,但习俗却不能免。
&esp;&esp;「孩子行为的问题,你怎么就迷信了?」
&esp;&esp;「也不是迷信,就是太巧了。」郝禹想起上学期辅导室的老师们,因为买了凤梨吃,导致「业务」量激增,还说再也不敢在学校吃「旺来。」
&esp;&esp;好事没来,难搞的家长却一个接一个上门,令他们整学期鸡犬不寧。
&esp;&esp;「给我。」「茶」老师拿走仙贝,拆开透明的袋子,抽出一小包,「喀喀喀」地吃起来。稍后,拍拍郝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东西就是拿来吃的。」
&esp;&esp;炎热的假期也一天接一天被无声地吃掉,三个星期后,迎来了开学,也迎来了「警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