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一声野猫的惨叫随之传来。
“一只野猫罢了,翁门主莫要动怒!”罗晋一边收拾着那洒落的汤药碗,一边言语劝慰道。
“近来身体欠安,故而多有疑虑,神医莫怪!”翁碧云说话间,又重新躺在床榻上,两眼迷离间,似乎满腹心事。
“翁门主只需听老朽之言,平心静气,按时服药,半个月内,定能恢复如初。”罗晋对着翁碧云缓缓说道。
“有劳罗神医了!”渐渐的,妇人闭上了眼睛,罗晋收拾完之后,便轻轻的转身,打开房门往屋外退去。若是抛下那些江湖中的道义,放下心中的不悦,单看这魔山的夜色,也还是颇为美丽的。一眼望去,自山顶往下到山腰,再到山脚处,灯火斑斓,偶尔会传来一星半点的丝竹曲乐之声,别处影影绰绰皆是风摆松柏之姿,也是惬意。顺着静心阁出来,往偏房去的路上,罗晋正在往前走着,突然风声忽起,一左一右两道身影同时落在了罗晋的眼前,老者眉目一蹙,片刻后又恢复如初,还不待他开口,便见来人对着他低声说道:
“爷爷,成儿终于找到您了!”一双虎目之中,似有晶莹闪动。
“你是…成儿?”罗晋趁着零星的月光仔细打量之后问道。
“爷爷,正是燕成,我们前来救你出去!”少年话语激动的对老者说道。
“成儿!你们怎么来了?许久未见,还真是有些想你了。”老者略有几分动容之色。
“老人家,此处说话不变,您先随我二人离开此处,师父们都在山下盼着您!”唐轩面色沉稳,低声对着老者言语道。
“老朽明白你们的心意,只是那翁门主伤势尚未痊愈,你们且速速离去,半月之后,他们自会送老朽下山的!”罗晋对着二人说道
“爷爷,她那种人不救也罢,您快些随我们离开此地!”燕成言语间略有焦急之意。
“老朽一生行医救人,不问出身,不分派别,若是灾病,便不可不医,你们赶快离开吧!”
“爷爷…”
“不用劝我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对了,青儿现在何处,你可知道?”老者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便向燕成疑问道。
“青儿现在孤峰山,有人护卫,一切安好!您老还是随我们离开吧!”燕成道
“她没事老朽就放心了,不要再劝,你们抓紧离去…”话刚说完,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几人身后,悄无声息的探出双掌,狠狠的向燕成和唐轩的后背拍去,同时大笑一声:“你们谁也走不了了!”话语刚说完,二人只觉一股巨力直压后背,此时再做任何动作也都是徒劳,因此二人皆是尽量避开身体的要害,任凭那双掌重重的落在了后背之上。
“噗…噗…”两人的身形同时向后边的地面倒飞而去,一口鲜血也是瞬间自口中喷了出来。落地后,强忍着背上传来的剧痛,回头看去,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那来人并非别人,正是九幽门右使陈震山!
“老匹夫,暗下毒手算什么本事!”燕成咬着牙呵斥道。
“哦!莫非你觉得正面交手你能胜过老夫?”陈震山两眼一瞥,满是不屑的道。
“陈右使,老朽斗胆,还请你就此放两位后辈离去吧!”罗晋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陈震山拱手俯身的言语道。
“罗神医,你莫要以为能治好门主的疾患,便可以在这里与老夫讲什么情面!门主在意你,老夫可不在意。他二人乘夜色私闯山门,按我门中铁律,当公示处斩,别无他路。”陈震山双手负于身后,言语间好似很平静的看了罗晋一眼之后,便侧身准备招呼人手。躺在地上的唐轩、燕成二人,自知大事不好,彼此眼神示意之下,猛一翻身一左一右施展身法向远处疾速遁去。
“哼,想跑,真是不自量力!”陈震山双臂伸展,身形瞬间原地消失不见。此时的罗晋不断地摇头,心里别提有多忐忑了,他举目望了望消失在夜空中的二人身影之后,只能在心里暗暗为二人祈祷。
“小子,你觉得你能逃出老夫的手掌心吗?”说话间,陈震山已然离燕成只有两个身位的距离,此刻的燕成,强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不断催动着身法,改变着前进的方向。
“实力面前,再多的技巧也是徒劳,你给老夫留下来吧!”又是一道夹杂着黑色雾气的掌印,再一次奔着燕成而去。不敢回头,燕成只闻背后恶风不善,努力的向前飞掠,忽左忽右,妄图避开那黑色的掌力,可是明明负伤在身,纵然拼命逃离但还是慢了一分,恍惚间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燕成左肩之上再次被一掌打中,这可是陈震山的全力一掌,任凭少年有多大能耐,这一次也是难逃此劫。只见燕成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往前一抢栽倒在地,当他手扶左肩再欲回头之时,陈震山已然到了他的身后,伸出右手双指在其后背一点,燕成顿时感觉全身无力,头脑一沉便晕了过去。
夜色中一道身影匆匆掠过,待到山脚处时,急忙寻了一隐蔽之地,小心的喘着粗气。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此人这才谨慎的探出身来,四下打探见无异常之后,缓缓的站起身形,往山腰处看去“表弟的身法在我之上,无论如何此时也应该到了,难不成、他已被那厮擒获?”疑虑间,唐轩终于感觉大事不妙,于是静坐调息之后,再次飞身形往那魔山山顶而去。
“终于醒了么!”后山上一排类似于囚牢的屋舍内,陈震山高座太师椅,轻轻的喝了一口清茶,然后站起身来,负手踱步到了燕成近前。此时的燕成,双手被绳索从身后紧紧的绑着,整个人被横梁上的绳子拉扯着悬于空中,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滴,明显就是被一盆清水给泼醒的。燕成朦朦胧胧的睁开了双眼,后背和肩头传来的疼痛让得他眉头紧锁,微一动身,感觉整个身体在空中晃动,他的心中终于清醒了一些,明白了此时自己所处的窘迫境地,但少年毕竟不凡,愣是咬着银牙从头到尾没有喊叫一声。
“无痕?你就是那个南都城武会上力胜李闯的武会状元?”陈震山故作疑问的看着燕成道。
“正是本大爷!”燕成咬着牙愤怒的道。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老夫!”说完,他转身从桌上拿起问情剑,对着燕成再次言道:“剑是好剑,老夫收下了,至于你还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陈震山说完转身往外走去,待出门后对着门口一人一使眼色,便自行离开了。吱呀的开门声,燕成感觉有人进来了,于是使劲抬头看去,一看之下真是怒火直窜肺腑。来人两眼盯着燕成,不禁一阵冷笑。
“我说少爷,你还真是福大命大,身重一刀加上漫天大火竟也没能让你一命归西。自南都城我就感觉你还活着,不过世间相像之人颇多,再者武会之时到处人山人海,我不好确认,然而今天,只一眼我便知是你。怎么样,现在的滋味好受吗?”说完,又是一副低眉浅笑的模样,两眼直勾勾盯着燕成。
“苍狗!还真是一条烂狗…今日这般,万事由你。”强压怒气在胸,燕成故作清淡的对着那人言语道。
“名字吗,也只是代号,随你怎么说了。陈右使临走时交代我好好伺候伺候你,说实在的,一想起那些年燕家对我的好,此刻要对你动手还真是有些不忍心,不过职责所在,少爷你就忍着点吧。”一语说完,那人再不废话,从门后一盛满咸水的石缸中捞出一条牛皮鞭,挽了挽衣袖,来到燕成跟前二话不说,抡起膀子便开始抽打,少年咬碎了银牙,任凭那皮鞭在身上留下一条一条的血痕。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苍狗刚一回头便被一脚踢飞。再看来人,正是九幽门主翁碧云,罗晋就站在她的身后。
“来人,将此人放下来。”翁碧云一声呵斥,立马从门外进来三四个人,一起将悬在半空,此时已几近昏迷的燕成缓缓的放了下来,扶着他平躺在了乱草之上。罗晋赶忙几步向前,俯身查看伤势之时,不禁老泪纵横。看着罗晋因为难过而不断耸动的双肩,翁碧云没有言语,径直从边上一人手中拔出腰刀,随手一掷,只见那银光闪闪的刀芒直接没入在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苍狗腹中,尚未来得及辩解,便一头栽倒在地一命呜呼,旁边几人见到此景,全都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有所举动。
“你们都听着,江湖中人向来视我九幽门如邪魔,说我们视人命如草芥,现在看来他们说的一点没错!十八年前,我已立下门规,禁止再残杀生灵,纵然敌我相对,能留一命便留一命,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到头来都做了些什么!”翁碧云眉目间满是杀气。
“罗神医,我命人将此子带回偏殿,由你照料几日,你看如何?”压下怒火,她转头轻声对着罗晋说道。
“多谢翁门主!”罗晋缓缓起身,随着翁碧云一起往偏殿而去。
此时漆黑的夜色逐渐泛起一抹灰白,一棵大树之上,唐轩正好看见燕成被几人带进了偏殿,左右罗晋与翁碧云也一同走了进去。看了看天色,唐轩心底一番纠结之后,终于是一咬牙,闪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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