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到老我不想变心、、、
听着他的曲子,我心里涌上了一份难过:柳家村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中,有他一直温柔的微笑;定业十年春节他离开顾府去中京的那一晚,他第一次为我唱歌,而我在他动听的歌声中惬意地睡下;定业十一年生辰日的那个月夜,我们在亭子边一唱一和,月光下那一切幻成了美景、、、不是不知道他对我的情意,也不是没有对他动过心。可是,我却无法回应他的深情。我已身中奇毒,目前尚是无药可解;更何况,我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另一个人。虽然明知那已成为过去,但多少次午夜梦回,我仍会听到他那一句话“你若真离开了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他为什么要那么恨我,该恨的不该是我吗、、、
孟秋一曲唱完,将手中的串子往楼下一扔:“多谢姑娘美意,可在下已心有所属,不愿耽误姑娘终身!”
孟秋哥哥,可知我也不愿耽误你的终身!我闭上了眼,一滴苦涩的泪珠滑下了我的面庞。
与此同时,我听见了对面的低叹。
夜半将睡之时,孟秋以为我已睡熟,他低低地在我的耳边呢喃:“我一直觉得你还太小,一直在等你长大。可是,等到你真的长大了,你的心却、、、南南,定业九年那晚,若然与你一起逃出的不是子焕,而是我,你还会选择我吗?”
我还会吗?可命运的车轮已经无情地碾碎了时光,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也不想再回到过去了!
惊闻
次日凌晨,当我和孟秋来到大厅吃早点时,发现里面早就坐了一位女孩。
女孩长得极是美貌,她的眼睛象黑宝石一样明亮,她的鼻尖微微翘起,透出一股子调皮,她的红唇饱满娇艳,如那熟透的樱桃。
女孩见到了孟秋,抬起头来,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带着哀怨:“蓝眼睛哥哥,你不要我的玛瑙串子,可以亲手交给我,为何要把它扔下窗户呢?爹爹说他的娜木钟是茂德最美的花儿,蓝眼睛哥哥却为何看不上我?”
听了这一席话,我不禁暗暗喝了一声采:好一个大胆直白的女子!同时,我也很期待孟秋的回答。孟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叫娜木钟的女孩:“娜木钟姑娘,你是茂德城守的女儿,是大齐最娇艳的花儿,你该配上最勇猛的雄鹰。大齐有的是好男儿,你何苦找上我这大秦的普通百姓呢?”
娜木钟竟是茂德城守的女儿!茂德是与梓北相邻的一个城市,它地处大齐境内,都说“茂德的女子梓北的汉”,这茂德女子,果真是非同一般哪!
娜木钟嘟起她那红艳艳的嘴唇,神情却是无比的娇憨可爱:“娜木钟不是那蒙了眼的小绵羊。蓝眼睛哥哥,虽说你不是大齐的雄鹰,却也长了一对坚毅的翅膀。昨天下午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娜木钟便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放心,哥哥你已经有了心上人,”她的黑眼睛咕噜噜地看向我:“我娜木钟也不会纠缠与你。只是,哥哥你不喜欢这串子,可以把它送给你的心上人!”说罢,她以左掌托起那串绛色的玛瑙串子,递到了孟秋面前。
她的手掌晶莹洁白,那绛色的玛瑙串子摆在上面,显得尤其美丽。
看着她美丽的眼睛由期待变成了失望,由失望渐至泪盈于眶,我实是不忍,伸手取下了那串子,强行放到孟秋的手中:“真是美丽的串子呢,娜木钟姑娘,我替孟秋哥哥谢谢你了!”
娜木钟破涕为笑:“这位姐姐也是个爽利的女子呢,我娜木钟就是喜欢爽利的女子。以后姐姐若是到了茂德城,定要拿这串子来找我,我必会带姐姐去看茂德最雄伟的山,最清亮的水,还要去听那最美的歌儿!”
我也喜欢这样大方率直的女子,遂举起手掌:“那,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娜木钟也举起了手掌,两人击掌为誓,约定茂德再叙。之后,娜木钟便向我们辞行了。临行前,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孟秋。我忙轻轻推了孟秋一把,他无奈地抬起了头,对这娜木钟淡淡一笑:“娜木钟姑娘,咱们后会有期!”
娜木钟走后,客栈大厅里慢慢坐满了人。我和孟秋挑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了。孟秋此时才告诉我,他是如何碰到娜木钟的。原来昨天他帮我抓药的时候,刚好遇见一匹惊马冲向人群,他及时拉住了那匹惊马,把惊魂未定的娜木钟从惊马旁救了下来。又是一个美丽的英雄救美的故事,我可以想见当时是多么的惊险,也可以想见美丽的娜木钟在目睹英勇的美男子救下她之后会是如何的心绪难平。只是,我不解的是,孟秋怎么知道娜木钟是茂德城守的女儿呢?
我们俩一边吃着早点,一边轻声聊着天。
窗外大街上早已是人声如潮,各种吆喝声,叫卖声,汇城了一曲奇异的交响乐。坐在我和孟秋邻桌的三位客人一直在聊着时政,他们的话渐渐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王兄,你的那位远房表兄最近从中京来信了没有?”一个长相斯文的青年秀士问坐在他左边的那个身形略胖的中年人。
“我前天刚收到他一封信,听说当今王上、、、”那位王兄故意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嗓子:“已经病入膏肓了!”
“那岂不是正中了那奸相的下怀,他可以趁机取而代之了,据说当今王上至今仍无所出,眼下、、、”青年秀士右边的一个高个子年轻人冷哼了一声。
“那倒未必,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他若真取而代之,岂非留下千古骂名!”青年秀士摇头晃脑地说:“说来当今王上也是可怜,年纪轻轻不说,还一直大权旁落。他这病嘛,说不定就是忧思过重落下的。”
“听说先王曾留下骨血在民间,”还是那位王兄:“许多人俱在猜测这望月公子的身份,还有人说他极有可能就是先王的骨血!”
“这话可不能乱说!”高个子年轻人连忙制止。
“这、、、绝非道听途说!”那位王兄继续道:“我那位远房表兄的郎舅就在那奸相的府上当差,听他说,原来朝中的几个大将军现在都已归顺在望月公子的麾下了。若不是先王骨血,岂能让这些人臣服?”
我与孟秋面面相觑。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为了避免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我一直是刻意避开在人群过多的地方出现。但是躲避代表不了遗忘,它恰恰说明了我的、、、不能忘!此刻听到了他的名字,我的心如同被蜜蜂蛰了一下,又麻又疼。
“是啊,现在连顾将军都已投入望月阁的门下,你说这事也确实有点玄妙。”青年秀士摇头叹息道。
“听说那望月公子有天人之姿,过人之智,却没有、、、圣人之仁。他行军打仗,所到之处必定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还是那位王兄刻意压低的声音。
“当”的一声,我手中的茶杯掉到了桌子上,茶水四溢,我却浑然不觉。孟秋一叠连声地唤着伙计收拾桌子,一边却又拉着我站了起来。我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孟秋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我感激地抬起了头,冲他歉意地一笑。
邻桌的三个人见状,稍稍停顿了一下,见无异样,继续说了下去。
“我听说的怎么和你的不一样,一年前我曾在西南地区游历,那里的百姓对他可是交口称赞呢!”青年秀士提出了质疑。
“那是一年前,现在的望月公子早就今非昔比了。半年前的丹阳大战你们可有耳闻,望月公子带着他的子弟兵营攻入丹阳前,用那个什么火药炸死了朝廷几万士兵呢!那惨状,真是难以言述!”高个子年轻人唏嘘不已。
我的心往下一沉:他终究又一次在战场上用上了火药,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偏偏又是我,我的头痛了起来,仿佛眼前有几万冤魂在冲我狞笑,向我索命。